返回第9章 008(第2/4页)  昭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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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得很用心,是真心实意想和他交朋友的。可她设想中明明该是天高云淡的日子,朝阳煦煦,热茶盈香,而她和韩非在花案后谈笑风生——

    她同韩非一起下山,不敢让他多等,只来得及泡了下水换了衣服,头发还狼狈地在身后湿成一团,连带着背后的衣服也渐渐被浸透。而韩非冷淡着神情她瑟缩着肩背,甚至他言语还有些咄咄逼人。

    而且……今早还差点被他看见自己脱裤子。

    这可……太那啥了。

    见韩非不搭话,她泄气地揉揉脸,从身后捧出精美的木盒,从案上推过去:“望王叔不嫌弃。”

    韩非看了她片刻,方才视线下移,打开木盒。

    “砰。”谁知只一眼,他翻手重重扣上,抬头,视线凌厉:“何意?”

    她愕然:“……圭臬啊。”

    “此乃礼器!”韩非扬声,看向他的眼神里不掩饰的惊讶和失望,“这便是你来新郑的目的?居心叵测,乱我君臣秩序?”

    宁昭同愣住,半晌意识到韩非在怀疑什么,猛地站起身,却沉默了。

    片刻后,她轻声道:“这便给我定罪了吗?”

    韩非闭眼,有些后悔没压住情绪,而后沉声道:“你且坐一说。”

    宁昭同抿着嘴唇,压着满腔委屈,缓缓坐下:“天下纷争数百年,早是礼崩乐坏。守礼者未必忠心为主,不守礼者也不一定有不臣之心。看的是人心,与物何干?”

    “那为何偏为圭臬?”

    圭臬者,司权衡,人主之器也。

    宁昭同盯着他,没有在他脸上找到任何神色。

    许久,她一字一句问道:“今先生立法术,设度数,臣窃以为危于身而殆于躯,何以为之?”

    他心头猛地一跳:“你!”

    “请先生答我。”

    他张了张嘴,半晌,从回忆里断断续续拽出那一段往事。

    那时他初到韩国,暂停棠溪边,申萌将他带到棠溪公面前。那位老者眉目慈祥,与他论辩一场,因爱他聪颖敏锐尊称他先生,却也谆谆告诫。

    “臣闻服礼辞让,全之术也;修行退智,遂之道也。今先生立法术,设度数,臣窃以为危于身而殆于躯。何以效之?所闻先生术曰:‘楚不用吴起而削乱,秦行商君而富强。二子之言已当矣,然而吴起支解而商君车裂者,不逢世遇主之患也。’逢遇不可必也,患祸不可斥也。夫舍乎全遂之道而肆乎危殆之行,窃为先生无取焉。”

    他少年意气,自以义正辞严,颇少恭敬:“臣明先生之言矣。夫治天下之柄,齐民萌之度,甚未易处也。然所以废先王之教,而行贱臣之所取者,窍以为立法术,设度数,所以利民萌便众庶之道也。故不惮乱主暗上之患祸,而必思以齐民萌之资利者,仁智之行也。”甚至出言责备他:“先王有幸臣之意,然有大伤臣之实。”

    老者不以为忤,笑着给他道了歉。而后带他共游韩地,同进同出,周边人皆以他为老者亲子。

    可因为他……申萌横尸异乡,棠溪公闻言大病而去。

    因为他!

    韩非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视野里依然是一片模糊。

    “惮乱主暗上之患祸,而避乎死亡之害,知明夫身而不见民萌之资利者,贪鄙之为也……”

    女嬃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曰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夭乎羽之野。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

    “臣不忍向贪鄙之为,不敢伤仁智之行。”

    他开口,却轻得像叹息。

    “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君之中情?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

    韩非鼻尖一酸,抬头看她,却见她已是满脸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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