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想,抬脚跨过面前的台阶,他屏住呼吸,只听得到下裳在地面摩擦的细微声响,亦或者靴底那令人讨厌的石子,石子刮过地表,棱角刺痛足底,是讲,这些细微的变化,恰到好处的掩饰了他的紧张。
他这才意识到,他从无一日放松过,永远步步为营,至于那步步惊心,原来都是自己踏出来的。他只要原地不动,总有人替他完成,但他绝不可能原地不动,他必须前行,每一步都计算妥当,每一步都落在这双手可掌握的范围之内,也许到最后,天也将对他无可奈何。
四十五步,有人的呼吸乱了。
吴钧天低下头,放慢了步子,回头一看。便闻声,西边与西南边的树丛分别有颤动,看来逍遥教对他并不算友善。白衣之人抬手接了被雨水打落下来的桃花,冷然一笑。
“自是秋寒眉梢,寂灭眼色,一阅尘嚣。”
卫陵山洞内传来的一句诗号,打破了这寂静却令人心慌。吴钧天在水道前提起衣摆走过,拖着一身的雨水,又将连帽扯下,只不动声色,在一片蓝色火焰的照射下,一步步逼近那七扇屏风。
三十步。二十五步。山洞里没有埋伏。
“人道如风萧萧,身心凌霜,独自飘飘。”霍桓复述道,终于也松了一口气,满额头的冷汗一颗接着一颗掉落,心跳归为平缓。“老四,我便说这是多余,他不会动手,一定不会,否则,我们就没有任何理由,再心平气和的与他讲话了。”隔着屏风与火焰之光,霍桓的身影伸出一条手,指向第四扇的那个男人。
男人一怔。“哈,老大叔,我做甚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
二十步,十五步。吴钧天松开了手,只听衣袂落地之声,呼呼啦啦,转瞬即逝。“凭他的能为,一定是故不做声,难说没有发现。”霍桓一斜眼,紧盯着屏风外眉眼逐渐清晰的脸,竟心下一凉,不知所措。
吴钧天叹了口气,落了脚。
——十步。
“谁写的诗号?”他问道,想起方才那两句,记忆犹新时,兀自品酌。屏风后的赵荆于是回过头,画渠成的折扇也略晃动。“吟游诗人罢了。”赵荆答道:“道长之才,焉能看得上这等诗号?倘若是你愿意一试,说不定,你眼中的自己,才是你,根本无需用别人的口来形容。”
画渠成收回手。“老四。”
那赵荆深知他的话容易激发矛盾,住口前还特地看了一下屏风,只可惜书画一叶障目,让他观察不到吴钧天其实并无任何表现的神态,仍然是刚踏进这山洞里的沉默,虽然也曾短暂言语。
霍桓便问:“你,可是以七星宫主的身份而来?”
吴钧天曰:“是。”
“我教与贵派想必并无交涉,既然你报的是你的掌门身份,那”霍桓一甩手,发辫跟着抽动。“请道长回去罢,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教还是不能同名门正派有甚么牵扯,以免混淆立场,惹人非议。”
那吴钧天不动声色,出手一道乾坤索,将远处的石墩拉来,石墩有两尺高,刚好能落座。“曾几何时,逍遥教也是你口中的‘名门正派’。”他轻言细语,却不乏冷嘲热讽,右手一荡,欠身将佩剑放下,自己仍是站着,不为所动。
霍桓道:“在下并非念旧之人,道长也许开错了话匣子。”
“非也,你还不够资格念旧。”
“吴广乐,你对我们老大甚么态度!”张梅儿顿感不快,放声怒吼,那岳瑰茹忙用团扇压下她蠢蠢欲动的手,一并压下那手中红绫。她当然也清楚,这一切大小动作,都瞒不过将这屏风看的透彻的吴钧天——那个人的眼,曾让她心里发颤,竟不知十三年过去,那双眼是否一如从前,能让她找回那发颤的感觉。
赵荆把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不敢出声儿,霍桓则是叹息。剩下个着实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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