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见板铺边上有一个瓦罐,上面盖着一个掉了瓷的碗。就拿起碗来,给他倒了半碗水,轻轻地送到了周小天的嘴边。
周小天口中有了点水的湿润,他就要说什么,胡木匠觉得无缘故地给他们换了牢房,而且又关在了一起,这里多少有点蹊跷。
他把一个手指轻轻地在嘴边做了一个挡了挡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说话。
“孩子,你呀,慢慢熬着吧,谁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把我摆了一道,你说我一个老实巴交的木匠得罪谁了?这年头,就是无风无浪,祸从天降啊。”
周小天,被胡木匠的话点醒了,他明白了这是在暗示他周围一定有汉奸的眼线,不可以乱说话,唯有静观其变了。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将近黄昏的时候,有人提了木桶进来给他们送饭,周小天毕竟年轻,他在暗暗生气,也没有吃饭的想法。
胡木匠说:“孩子,算咱们命苦啊,我是可怜你到了我门前,救你,却他们给逮到这里来,听天由命吧,生气没有用的,暂且先吃点,把身体将就好,别还没被人家折磨死,自己先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啊。听话,吃点吧。”
周小天说:“叔,对不起,是我连累您了。”
“哪里的话,人心都是肉长的,随他吧,爱怎么地就怎么地,我老光棍一个人,无牵无挂的,随他吧。来,吃饭。”
二人正说着,就见过道对过的牢房里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端着饭碗扶着铁栅栏对老胡说:“老大哥,你的饭够吃不?我这里有两个馒头,我有一个就够了,这个给你吧。”
胡木匠一见这个人很是陌生,头发凌乱,脸上脏兮兮的,瞪着发红的眼睛,江湖经验告诉他,不可以放松警惕,就爱理不理地说:“谢谢了,我们这够吃。不劳烦您了。”
那人还是不怎么甘心,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说:“老哥,你们是为什么进来的?是犯事了?还是得罪人了?”
胡木匠没好气地说:“天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吃我们的,对不起,没空和你聊。”
那人显然不甘心,“老哥哥,你说你们也是,到了这里就得想法保全自己,这里就是人间地狱,就是你没事进来了,也得给你安点事儿,可以拿你的头去日本人那里充数邀功,也可以把你当作人票卖给协和会那帮家伙,总之,到这里,就两条路,一个是配合这些警察狗子,人家问你啥,你就说啥,老老实实地,兴许还能放你一马,另一个就是等着被秘密处决,或给协合会当人票去。想开点吧。说不定哪天,我就被处理了。”
胡木匠显然对这人的话不怎么在意,连话也没回,就坐在那里喝着白菜汤。
又过了半小时,进来两个警察,打开了对过的铁栅栏。
有一个警察没好气地说:“你,就你,提审过堂。出来-----”
那个人很是惶恐地喊道:“别整我了,我什么也没干啊,老总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那两个警察二话没说,架着他出了牢房,往外走去。
胡木匠暗中观瞧,见那个人被架着出牢房的时候,他的布鞋是全新的布鞋,露出的脚踝很白很白,不像一个犯人。他庆幸自己没有说别的,哪怕自己交代在这里,也不能给汉奸们留下任何对卢世堃和清风堂不利的把柄,到底怎么样应对呢?卢世堃现在一定知道了木匠铺发生的一切事情了,如果卢旺发现自己丢在一路上的钉子,就能找到这里;老卢和清风堂的兄弟们一定在想办法救自己,想到这里,他见周围没有了别的人,就趴在周小天的耳边不声说:“刚才那个人是汉奸的眼线,要小心,你卢大伯他们在外面在想办法,静心等着吧。”
胡木匠从牢房南面的小窗户望去,夜空煞是晴朗,繁星点点,他乱世中练就的沉稳和从容,就像一团气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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