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有糜烂的奢华。
而常遇春的母亲,是一个目不识丁,性格非常纯善可爱的女人。虽然她最后还是在这种宅院里得病死去了,却留下了一个快活得总是在发光的孩子。
这个青年人,拿“春树”做名字,天生具备一种快活的力量,但却有一种奇异的笨拙。
他能写最美的诗句,却读不太懂圣人的话,不能明白为什么要待父亲像君王一样俯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出身奴仆的伙伴一起坐在路边吹笛子。不能分辨“轻重”。总是做出一些荒诞的事。
一次被逼去应科举的时候,常春树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家人到处找不到他。
家人以为他不想考,溜了。但等考试都开始很久了,常春树忽然满头大汗地跑回来。
原来,他之前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孩子因为小狗丢了而在哭泣。
他看到孩子、妇女流泪就手足无措。于是满街帮孩子找小狗去了。
最后常春树被家里好一顿打,卧床七天。
他还为花农的鲜花被糟蹋了,要和放马糟蹋的公子哥理论。
他还为天上的星星给孩子唱歌。
不过,他做得最过分的一次,是他祖父临到七十,要强纳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做小星。
常春树竟然偷偷把这个少女放跑了。
这是悖逆人伦,更严重的,可以说是不孝。
他祖父和父亲都大怒,直要打死这个不孝子,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常春树是个糊涂蛋,虽然读诗词,却说不出有理有据的圣人之言,他只说:“阿翁,你太老了。那孩子太年轻了。”
他祖父气得发抖,问:“难道你就不想想你的老祖父有多伤心吗!”
常春树回答:“可是,祖父,你会伤心一会。我的老祖母却会伤心很久呀。那女孩子更会伤心一辈子呀。”
“你祖母不会伤心的,妇德大度!至于那个小女子,一朝攀高枝,才是高兴!”
常春树这次被打狠了。
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他的祖母来看他。
“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
常春树想了一想,吃力地伸出手,擦去祖母的眼泪:“祖奶奶,我是糊涂蛋。祖父、父亲说什么圣人说的‘妇德’、‘大丈夫’,我总是听不懂。”
“但你们的眼泪比圣人的话好懂。”
这个世道的人们要求一个正经有出息的青年人,要尽早得威严、严厉、学会观看自己在这世上的等级,对高的低头,对低的逞威风。越老成的越是“懂规矩的”。
常春树却总是为鲜花落泪,为星星唱歌,为儿童伤怀,为妇女叫屈。做出一些天真荒诞到可笑的事。
人们本该笑他的。
所有人都本该笑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笑。
连最顽劣的薛蟠都没有笑。
可是,戏台上的常春树似乎还是慢慢为这种“荒诞”付出了代价――他生病了。
他的病从他嫂子的死开始。
常春树的大哥是个最规规矩矩,讨长辈们喜欢的“有出息”的年轻人。这位年轻人只有一点不合规矩――虽然是父母之命的婚姻,但妻子张氏和他恩爱异常。即使张氏六年没有生下孩子。
张氏是个最温柔和顺的人。连常春树这样的小叔子――别人待常春树这样的性情,可能看不大起,张氏却从来妥帖和蔼。
可是从不与人为恶的张氏,即使被丈夫万般保护,却依旧在一年年涨不起的肚皮,和身边四处的窃窃私语中,慢慢地忧郁死去了。
她死后没多久,尽管常春树的大哥还悲伤欲绝,常家就迫不及待让新人进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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