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过人声喧哗处,走过拥挤的大道,不知道多久后,不用神识我都能听得见车厢外呼呼的风声。
这是车行驶到了旷野里,是没有人烟的野地,我猜测马车是远离了梁城。
车厢里依旧黑咕隆咚,不过置放有炭盆,也没有感觉到冷。
冷夫人的婢女一句话也不曾说,没有解释马车将要行驶向哪里。
我听天由命,无声的忍耐。因为我除了忍耐别无他法。婢女会武功,我不认为我能逃脱,主要还是我也不想逃脱。既然马车是向城外行驶,那就是远离梁帝,是远离梁帝的话,我还逃什么。
我与杞王无怨无仇他都会把我进献给梁帝,我与陈留王妃有过节,她不会帮我,可也未必是和杞王一样的心思,说不定恰恰是她要针对我的行为,反倒是救我脱离杞王的魔爪。
一直到马车停下来,车厢门打开,婢女说“翁主,到了”,我才睁开眼看车外。
车外好似是两房之间的胡同,天色介于白和黑之间的暗色,有太阳光的地方还是白昼,背光的地方已经趋于灰黑。
胡同里没有点灯,看不清太远的地方,我无从知道胡同有多长,通向何方。
我迷迷糊糊摇晃着走出车厢,婢女紧遵职责,上前搀扶我下车。
一座小院的砖瓦门楼映入眼帘。
小院两扇黑漆大门已经打开,门口站着一位婆子。头梳大圆髻,身穿褐灰色绵布中长褙子。这种衣服我之前见过,多为大户人家的制服。
她的特别之处在于她的头发抹了桂华发油,发质乌黑锃亮,是蝇子飞上去都能打滑的那种。
她低眉顺眼的侍立,仿佛不曾注意眼前过往的人,以彰显她是高门大户的家仆。
院门里点有风灯,风吹不动,烛火在似暗非暗的傍晚显现不出来照明的作用。
婢女没有商量的意思,抬胳膊又架起我,我顺从的跟她进院。
院子不大,鹅卵石小路通向一片枯竹后,枯竹遮挡向右侧的视野。小路左侧应该是花圃,此时已经没有鲜花开放,光秃秃的被矮小竹篱围着墙圈了一个半圆。
矮竹篱的另一侧是又一扇门,大概是通往内宅的门,有一条从枯竹后通往那门的小路。
鹅卵石有点硌脚,踩上去不舒服,我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婢女的身上,算是勉强减轻不舒服感。
我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转过枯竹,是三间砖瓦房和拐角的一间耳房。按照梁人房屋喜爱坐北向南的习惯,这三间应该是北屋,但我的潜意识里感觉这不对。
屋门口有婢女祧门帘,婢女一声招呼都没有,和门口的婆子一样低眉顺目,差别仅仅是褙子的颜色不同,她的褙子是暗红色。
进屋正看到对着门的一副山水画中堂,高山流水草庐隐士的风格。画下是条案,案上摆放当装饰用的玉壶春瓶。之所以认识这个瓶,我还是在杨府见过。
条案前是四仙桌,桌上摆放白瓷茶壶茶杯。茶杯倒扣,杯底有制作窑口的印章。
桌两侧是常见的圈椅。
房间是两明间一暗间,左侧暗间用木板隔开了,有绣花门帘挡着。明间就是主厅和右侧用博古架隔开类似于书房的区域。透过博古架隐约可见刷漆的桌椅板凳。
屋内还有一位婢女,身穿深绿色褙子,双丫髻,一字线眉细又长,圆扁的蒜头鼻,*小嘴,挺好看的。只是额头和下颚向前,脸蛋向后,排风跟我吐槽过这是苦瓜脸的面向,不招人待见。
她向前从冷夫人婢女手里接过我,帮我除去孔雀氅,又搀扶我坐进圈椅,再从桌上套着暖套的茶壶里倒一杯水,递给我:“翁主,请用。”
我接过茶水抿一口,一股辣辣的甜味,是姜和枣炮制的茶水,还放了红糖。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