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住她的额头,两人相距不过盈尺,鼻翼间盈满她身上清冽甜美的气息,让他能切实感受到她的存在,仿佛唯有这样,他才能得到几分安心,“既然说命是我的,便听我的话。贺兰敏之我自会收拾,我要你好好的,不要有任何差池……”
若说方才是因为惊恐害怕而颤抖,此时的红莲却是因为李弘的亲呢而周身打颤。明明是寒梅般的傲骨纯净,却偏偏置身于污池之畔,李弘对她怜爱更甚,却依旧没有唐突,轻轻松开了她的小脸儿,转而牵住她的小手:“我帮你放水,沐浴罢便好好休息吧,今晚我留下来。”
每次李弘说留下,皆是坐在案几前看一夜的文书,红莲体恤他辛苦,回道:“殿下不必担心我,我待会子锁好门就是了……”
“不打紧,你不知道,慎言去洛阳之前,给我留了七八卷案宗,都是关于弘文馆别院大案的叙述,我正好趁今晚看完。你若坚持赶我走,我在东宫也无法安眠,只会一直担心你,还不若待在此处。”
听李弘这般说,红莲便不再推辞,红着眼眶道:“好……那我去煮些温茶来,为殿下提神。”
洛阳丰都市客栈里,薛讷沐浴罢,穿着亵衣坐在榻边,仔细看着方从府衙处领来的案卷。
难怪天皇天后会下此重赏,这案子着实有些离奇:从上月开始,龙门山共发生了三起火灾,造成五名工匠死亡,十余人不同程度的受伤。刑部与大理寺以及洛阳府都派了专人,反复去勘察过了龙门山处的案发现场,但每一次现场都没有可疑之人,甚至每一次在场之人皆不同,而洞窟内除了给佛像描金身的水桶颜料等别无它物,没有柴草,更没有火硝,但这离奇的焚火案就这般发生了。难怪洛阳城中皆传言说佛祖动怒,即将要天降灾厄于大唐,惹得人心惶惶。
薛讷整个人沉在卷宗里,完全忘却了自我,连樊宁沐浴罢走出来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樊宁散着一头柔软乌亮的长发,一双清澈明亮的桃花眼顾盼生辉,因为天寒,她的鼻尖微微发红,煞是可爱。见薛讷看书入神,她坐在自己的榻上,抿唇遥望着他,本只想看看他在做什么,一眼望过去,却忍不住看着那犹如明月般爽朗清举的少年发起了呆。虽说从小一起长大,但她渐渐发现,她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了解他。究竟是薛讷埋藏的深,还是她的心思都放在了旁处,从近日才开始注意到他了呢?
薛讷恰好有事要问樊宁,抬眼间,两人相视一瞬,竟同时别过头去,露出了几分赧色。不知过了多久,薛讷定住了神思,复开口问道:“我有事要问问你这行家:从风水上来讲,你觉得此案可否有何蹊跷?”
“龙门山位于洛阳城东南,在五行中,东南属火。龙为天子象征,洛阳又是皇都。结合这两点看,在天子脚下纵火,好似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刚入城时,我就听街边的孩子们隐隐唱着 ‘龙门火,天下祸’云云,若说没有人特意引导,是否有些太过蹊跷了啊。”
若说薛讷是天赋异禀,观物于微,那樊宁便是通达人情,精于世事。听了樊宁的话,薛讷若有所思,心中暗叹这天下局势果然比他想象中更复杂:“待明日去现场看看,便能更了解情况了。时候不早了,你快歇着罢。”
樊宁见他仍无睡意,还在认真翻着卷宗,边铺床边打趣道:“这次的赏金可真是不少,若是你能得了,薛楚玉不得气死啊?”
薛讷一怔,偏过头来,一身白衣更显得他清秀俊朗,微微一笑澄澈如水,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我不在意那些,千金万银也不若帮你洗去冤屈来的重要……”
樊宁听了这话,桃花靥蓦地红透,樱唇嗫嚅半晌,一个字也回不出来。薛讷见她不语,以为她困了,便重新将心思放在了卷宗之上,樊宁却久久不能平静,侧躺在卧榻上背对着他,一颗心咚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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