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阿纲先生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后来发现是托纳托雷小姐时真是吃了一惊。”
沢田纲吉终于把注意力从账单上移开,三浦春也坦然地回望过来。她并不回避少女时曾有的情愫,经历过这样不长不短的时光再回头看,青苹果般的酸涩也颇有滋味。沢田纲吉发觉她刚才那句话里有些让他意外的地方。
“你发现?”
“是呀。我是第一个发现的。隼人总说我笨。其实我知道。”三浦春促狭地眨一眨巧克力色的眼睛,“还有你们那些秘密。我全都知道。”
她不等他反应就转过头,对着夜幕比一个照相的手形,恰好把月亮框在正中间。她很怀念地感叹起来:“圣母升天节的月亮可没有这么圆呢。”
银光静悄悄照在回家的路上,才过七点,街上却难得的没几个人。沢田纲吉也抬头看着夜空,他没找到谈论“秘密”的契机,想来想去,自己也没有立场替狱寺坦白黑手党的实情。于是他顺着往下聊:“小春这么早就发现了啊。”
“因为我很在意嘛。那时候阿纲先生身边就算多一只蚊子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小春煞有介事地指指自己的双眼,“逛得好好的你突然说有事要走,我就猜到有问题。”
暗恋中的知觉是多么敏锐呀,最高端的仪器也比不过她张开的雷达精密。她记得狱寺走进那片街区就警惕万分,嘀咕说这是托纳托雷家的地盘;记得街头巷尾狂欢的人群,热亮的阳光照得各处都刺眼;记得印第安人吹起空旷悠远的曲子,在他们离开后节奏又轻快起来。她就是在这时捉住了那一丁点的不对劲——沢田纲吉的脚步放慢了些。
三浦春偷偷瞥他一眼,沢田纲吉面色如常,还时不时和大家聊几句。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了。有时她觉得他变了很多,有时又觉得他没变。他依然温柔诚恳绝不敷衍,这些年更是体贴到滴水不漏,可她更怀念中学时总是紧张兮兮破绽百出的少年。又走了一段路沢田纲吉才向他们道歉,说临时有些急事要处理,还嘱咐想要跟去的狱寺带着大家继续玩。他的背影隐没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中,新奇漂亮的异国建筑都好像在一瞬间黯然失色。三浦春不知怎么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倔劲,借口掉了东西甩开京子他们,转回人潮中奋力追赶。
她没有找很久。沢田纲吉停在他们之前经过的路口,倚墙远远看着已经空荡荡的街头。印第安人用音色完全不合适的乐器吹完那首欢快到违和的曲子,旁边坐着的金发女生和他说了几句,突然又凶巴巴地对着空气指了几下,好像面前站着什么人、她正恶狠狠训斥似的。
沢田纲吉忽地低头,微拢成拳的手遮住了下半张脸。可唇边不自觉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三浦春倏然转身,狱寺隼人的嘀咕和两年前他在大教堂火冒三丈的喊声一起撞进脑海。她想起来这个女孩她是见过的。她叫阿比盖尔·托纳托雷,狱寺先生总抱怨她,说她老找阿纲先生的麻烦。
三浦春用力呼吸着,委屈在心底海浪般铺展开。她心想凭什么呢?狱寺先生说他们都没见过几次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可这话也不知道该问谁。她更不想弄清楚其中有过什么曲折。她走得很快,就好像拼命要把以前的爱恋都甩开,直到看见笹川京子在人群中找寻的身影才猛地收住脚步。
我就追到这里,以后再也不追了。多一步也不行。
三浦春这么告诉自己,然后摘下发卡握在掌心。等京子急慌慌跑到面前才对她摊开手。她表现得很自然,眼睛没有红,声音也没有发颤。自己都佩服这样天衣无缝的掩饰。
“还好找到了。”她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笑着说,“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发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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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个,我还一直有件事没问到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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