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去。想拿钱换粮食。这时才发现,那些珠宝,却与破烂无异。他抓着粮食,便如抓住大伙儿性命一般。只叫吩咐不给吃的,我们都得活活饿死。再则山妖刚死,诞下许多孩童。每家每户,莫不是添了几张吃饭的嘴。”
“又僵持一个来月。他的亲兵,养得膘肥马壮。成日都有许多苦人,到门首跪求。终有一日,他亲自出来,告诉我们打算开仓放粮。”
甘冲忍不住道:“那不是好事么?”
“哪是什么好事!若要领取粮食,便用人口顶换。或青壮年,或身体健康的男孩儿。这一走,如同卖身。许多孩子,经不住哄骗,欣然前往。也不知是给灌了什么迷魂汤,此后皆没只言片语消息。族内长老这才惶恐起来,知道是养虎为患了。”
“谷中六个年纪最长,最有威望的长者,将乡人召聚起来。有的说要反,有的说且耐耐看。一时争论不下。我们群龙无首,不知道听谁的才好。这时候,姓杜的却亲将粮食送到各村。他能言善辩,好言把各人抚慰一番。原本要反的,心中也就动摇。”
“谁料中秋那日,便出大事。不知前一晚,他使什么伎俩将各地长老弄到下处。第二天,六颗人头悬挂出来。他们一死,我们这些人更难成气候。杜焰安这才放手大干,先是将领头之人杀死,又将其家小关押,再另派许多手下将我们钳束起来。最近大兴土木,要给自己修甚么宫殿,广选各家美貌姑娘,伺候饮食起居。派头奇大无比。他命人称他做‘水仙’,说自己是水内得道的仙人,该有一世显赫。”
“不论晋胡,如今听到他的名头,比见着虎狼犹胜三分。关于他的传闻,可谓千奇百怪,实在太多。有人言之灼灼,说他有呼风唤雨之能。又有人说,他之所以给自己修造宫殿是为了镇住地下一只精怪。这山谷中本就有许多妖魅出没。杜焰安每逢雷雨时节,更是行止奇异。也有人说他如今吃人,召入宫中的姑娘过段时间,便杳无影踪。另有传言说他捉住反叛后关在地下饲养,谓之‘人饵’。养过一段时间,便拿去喂那精怪。这些事我虽未亲见,却不由得也信它几分。”
甘冲再也想不到三载之中,山下剧变连连。他出了一回神,挥手道:“你走吧,以后别上这儿来。若被别人看见,就是杀身之祸。”
这人大喜过望,转身飞跑。忽听背后喝道,“慢着。”
逃军将自己干粮袋解下,掷了给他,道:“好歹够吃几天。再多没有了。”
秋去冬来,他们溯游而上。甘冲有空闲时,也向胡人学些胡语。
鹿尤烈近几年里,收拾残部,□□整肃一番。年岁轻的,弓马日益娴熟,望之将成气候。一天,鲜卑人将他唤至帐下,吩咐道:“兄弟,我明日就要走了。临走之前,有两件事托付。”
甘冲问道:“走去哪里?甚么托付?”
“前日探子回报,杜焰安打算三天之后,在前边路途截住我等。我抽一彪人马,抄近道断其后路。在河上接住厮杀,打他个出其不意。只是我走了,剩下族内妇孺,无人照管。这事托给你,我最放心。”
甘冲便颔首应道:“好说,我理会得。”
鹿尤烈接着又道,“第二件事,就是我妹妹。我自小家境不好,父母早亡,只遗下一个妹妹,虽是兄妹相称,却有父女之份。这一走,吉凶难测。倘若死在外边,你娶了她罢!”
甘冲听这里不是话头,忙道:“兄弟,你若出事,我将她做自己亲妹妹一般看待,即便性命不要,也护其周全。”
鹿尤烈瞪他一眼,冷冷道:“我兄妹既不配,不高攀就是!”
听他这一说,大有疑忌之意。甘冲思忖:鹿尤烈性情高傲,向不轻易看重谁。此番开口,那确是放下了面子。驳了兄弟面子,难免心怀歉疚。
鲜卑汉子见他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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