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拭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己的闺房里。
她半睁开眼,适应着周遭白寥寥的天光,她侧目张望着,窗外晕着一层乳白色的山雾,偶有飞鸟从山间划过,房中书案上的铜雀香炉清烟袅袅,一切都如常地熟悉。
她慢悠悠翻身,一只手慢慢映入她的眼帘,那只手拿着濡湿的毛巾在替她擦拭,“醒了?”
“沉微...?”萧如拭捂了捂脖子后面,“我怎么回浮玉谷了?”
“宗主命我先将姑娘带回来,让你好生休养几日。”沉微将她半扶了起来,拿过软枕垫在她腰下,捧过一碗熬的浓黑的安神汤,递给她。
萧如拭看着碗中的汤水,眼中被热气熏的红红的,她道:“沉微,连你也帮我父亲...”
沉微见她神色,幽悲一笑道:“我怎么会...”她将毛巾放回铜盆里,“我们是从小的情分,我又怎么可能忍心呢?”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萧如拭激动质问。
“温氏上门讨伐,到处杀戮,姑娘你一人在外,让我如何能安心啊。”沉微侧身擦泪,“你也看到了,温晁已上门讨伐了清河聂氏,温旭也带人攻上姑苏蓝氏,放火烧山,死伤惨重,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也迟早会被温氏踏平的。宗主带姑娘回来,也是为了姑娘好。”
她紧紧攥住手中的碗,狠狠朝地上砸去,霎时间汤汁飞溅,汤碗支离破碎,她悲愤的眼眸中直直滴泪,“所以呢,你们都铁了心要做温氏走狗了么!”
“姑娘应当以大局为重。”沉微道,“姑娘你不知道吧,你不在澶渊的时候,温晁几回上门来找事,故意找说辞处置了门下数十个师弟妹,还派下特使在澶渊留驻见识,温晁还放言说,姑娘你一日不回澶渊,他便一日杀三人,直到姑娘回来。”
萧如拭怔怔地看着沉微,眼前一片模糊,眼泪滚滚落下来啜泣不已。“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知道姑娘正义心善,不愿与温氏狼狈为奸,但是....”沉微泣不成声,忙俯跪在她跟前,连磕了几个头,“还请姑娘看在同窗一场的情分上,救救师弟妹们吧。”
萧如拭一把握住沉微的手,扶起起身来,“对不起....对不起....”她内心如遭重创,愧疚冲上心头,她一想到自家师弟妹惨死在温氏刀下的场景,心头就直打颤,心痛到要喘不过气来。
她一直想要用自己的方法阻止澶渊误入歧途,却不曾想过这样做的代价是赔上了师弟妹们的性命,她怨怪自己的任性和固执,怨怪自己的一拍脑门的冲动,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追阴铁的下落,或许就不会死这么多人,她想到这些,简直痛心疾首。
萧如拭惨然抬头,满眸尽是痛心和自责,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也不可能任性到拿满门人的命去成全自己,她只是心里沉重到喘不开气,澶渊萧氏的重担全然落在她的肩膀上,逃不开也甩不掉了。
萧涧鸣在薄暮时分来看萧如拭。
她站在凭栏前,放眼望着浮玉谷内浮岚缥缈,南烟萦绕山顶,鸟啭莺啼,一派安宁。偶有山风拂过,一袭白衣蹁跹翻飞,单薄如同风中蒲柳,似乎一吹便倒。
萧涧鸣默然踏入房中,再没有对她怒言相向,站在她身后,满眼愧意地看着她,半晌才道:“阿拭,你不要怨父亲,父亲也是走投无路。”
萧如拭擤擤鼻子,笑的凄美,“我理解父亲的抉择,我只是心寒...”她的心肝像被凌迟一般,“你如此狠心,不论是对我,还是对我阿娘。”
他沉默下来,笑意逐渐冷下,他平生最恨旁人提起他的妻子,每每提起,他仿佛又重临了一次当时撕心裂肺的痛楚。他松了口气,语气更沉了些,“澶渊数十年的根基不能毁之一旦,我身不由己,别无选择。”
萧如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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