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略带沮丧道:“我以盘账为名,来到了这儿。”指指脚下,接着说道:“某日,叫了自己车行的一辆马车,绿衣同行,换上平民服饰,让车夫带我去他家看看。走了半天有余,颠簸着到了他位于真州 的家,当时正好傍晚,火烧云映红了半边天,白色的炊烟透过他家的茅屋顶飘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山丘的斜坡上种着约半亩茶树,再看看满脸憨笑的车夫,看看帮他整理衣物问长问短淳朴农妇,顿觉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那些锦衣玉食、华美奢豪是这世上最索然无味的东西。”说罢指着窗外的茅草顶:“这就是这些茅草的由来。”
“后有一日,架不住有来往的商号东家的邀请,陪他们乘画舫夜游运河。酒足饭饱后,任他们在前面胡闹。我一个人躺在船后舱,想想自己赚那么多你刘大少口中的阿堵之物干嘛,成天醇酒美人,夜夜纵情笙歌又是为了什么?突然明白我是在害怕。”抄起一杯酒,仰脖饮下:“保命忘忧尔!”
“什么?你石季伦何等能耐,又有安阳乡候的爵位,有什么好怕的?”祖逖一脸不解:“你看咱俩,连个爵位都没,成天胡闹不也没事。”“我就觉得你这一路上不对劲,胡思乱想些什么!”刘大少依旧是那没心没肺的做派。
“我和你们不一样。”石崇摇头苦笑道:“你刘越石,”手一指刘琨:“本朝自诩以仁治国,从不杀任何前朝宗室,只要你不谋反,谁都不敢动你,更何况你才名满天下,虽然你那老祖宗确实混账了些 。”又一指祖逖:“你,范阳祖氏直系族人,虽不大受族里待见,但只要你不谋反,出了事,你的族人定可将你保下。同样的道理可适用于吴郡吴县 陆氏、京兆 张氏、琅琊 诸葛氏、荥阳潘氏。”接着又长叹一声:“我石崇呢,你们何时听说过渤海南皮 石氏,所以我只要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家父早亡,在本朝宣帝麾下为大司马时又不知得罪了多少当朝权贵。这朝堂上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我犯错。我每年大把银子洒下,献媚于贾谧,结交高门豪族,不就为了图个安稳,万一到了那时……。想起他那偷香窃玉的亲爹,坏事做尽的养祖父 ,我都恨死我自己了!”
一旁伺候着的老掌柜见东家心绪不佳,招呼小二耳语数句。小二心领神会,急匆匆下楼而去。而这边,刘、祖两纨绔也是听得满脸惭愧,祖逖低声道:“我们俩凭着祖辈的萌恩,肆意胡闹,从未想过哥哥你的艰辛,祖上的萌恩反而成了累赘。”“不说了,喝酒,喝酒!”石崇也自觉有些失态,连忙一边招呼大家,一边随手从渠中抄起一杯酒,却没发现原先淡黄色的酒液已变成了如水般清澈透明,一饮而尽,顿时满脸通红。他不解地扭头看向老掌柜。“这酒确实是官家酒坊所出,老汉可没那胆量去买私酒。”老掌柜赶紧解释道:“但这酒产量极少,老汉是凭着东家的面子,从太白酒坊硬是抢了数坛回来。”“谁酿的?这酒要是本少贩至中京,定能卖出至少十五贯,不,二十贯大钱的天价。”“据说是蜀岗西峰上一老翁自酿。但那老翁甚是懒散,所酿之酒小半进了自己的肚子,又有一半分享给那些市井糙汉子,剩下的才交给官家酒坊,权当交差。”“真是暴殄天物,不,这才是随性而为、肆意人生。”石崇自嘲着笑道:“可惜你我都陷在中京那烂泥坑中拔不出来了,可悲、可叹、可笑啊!”其余各人自抄一杯一饮而尽,表情如石崇一样,最不堪的是刘琨,只见他酒刚下肚,便已单手扶额,显已不胜酒力。
而此时红绿二姬转步来到厅堂,“你们怎么来了?”绿衣不说话,搬一胡床 乖巧地坐在石崇身边。“还不是你石大少心绪不佳,老掌柜的让我俩来作陪,打扰姐姐我休息。”红衣也不入座抄起一杯就欲饮下,“别,”石崇欲阻拦却已晚,红衣已一饮而尽。“咳、咳。什么破酒啊,这么烈!”“这是男人的恩物,你们吗,就算了了吧。”“谁说女子不如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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