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懒得动一指头,真是丑极了。这十几棵酸枣树长在一个小山包下边,旁边就是从宝鸡翻越关山到清水,再通往秦安县城的一条便道,就在去年这条道上还常有肩挑背扛的贩夫走卒,赶着成群骡马的脚户们来来往往,驮运货物。这枣树滩就是他们的必经之地,也是他们经常休息打尖,给牲口饲喂草料的好地方。这十几棵粗蠢的酸枣树就是天然的驿站。其中有一棵酸枣树由于树冠太大,头重脚轻,又被大风吹翻,倒在地上后几乎是贴着地面爬着生长的。靠根部的一段树干形成天然的长凳形状,过往的客人自然地坐在上边抽烟,吃干粮。天长日久,树干被磨得光秃秃的。秋天里,客商脚户们还会摘下几颗红红的酸枣放在嘴里,嚼一嚼,满口生津,很是提神解乏。
可是自从今年,民国政府修通了宝鸡到兰州的公路后,这条便捷商道一下沉寂了下来,连这棵充当板凳的的酸枣树,在它经常坐人的地方,都长出了一尺来长的新枝条。
枣树滩的草也长得格外茂盛了。在这冬天里,那柔软的干草是羊们最可口的食粮。这也是黄红天要来枣树滩的原因。
走了半天的路,已到枣树滩,黄红天的饿劲与乏劲上来了。他走到那棵趴在地上,,常常坐人的酸枣树旁,看到树干的背上长出了枝条,他就抽出了腰间常带的一把砍山刀,贴着树皮挥过去,那一排新长出的枝条就齐刷刷地落在了地上,这段树干又恢复了长凳的功能。
黄红天从头羊的背上取回自己的食物袋,解开缠绕在袋口的麻绳,把手伸进去,掏出两个炕洞里烧熟的洋芋,捏在手里已是冰凉冰凉的。心里说:我偏不吃凉的。他向旁边走了几步,从周围的树下、石头旁,扯了几把柔软干燥的草叶,然后掏出挂在腰间荷包里的黑火石与火链。把手指蛋大小的一团棉花球压在黑火石上。这棉球是用草木灰泡的水浸过,然后再在太阳下晒干,如此反复三次做成的。棉球的成分是由七成旧棉花和三成柳絮混合而成的,燃点很低,只要有一个火星溅到上面就可点燃。黄红天用钢质的半月形火链狠狠地敲击黑火石,只见火星迸溅,那火星溅到了棉球上,点着了棉球,棉球冒出微弱的一缕青烟。黄红天拿起棉球,撮起嘴唇,轻轻吹了一口气,红红的火星就能看见了,他又把那有了火星的棉球放在一把柔软的干草中间,不停地吹气,由轻到重。那把柔软的干草就开始冒烟,烟由淡到浓。一会儿,草窝里一片通红,迎风一晃,轰一下,奇迹般地冒出了火苗,随即又变成了火把。黄红天把着了火的草把放进脚下提前准备好了的一堆柴草中,这一堆火算是生着了,捡来周围的枯树枝架上去,火着得更旺了。黄红天用一根长点的树枝扎了洋芋,伸进火堆里,转着烤了一会儿,就吃到了热腾腾的洋芋了。他又把几根胡萝卜放进火里烧烤,当胡萝卜表皮变得焦黑,浑身变软之后,黄红天顺手扯了一把柔软的牧草,裹在胡萝卜上,轻轻一捋,那层焦黑的皮就都脱下来了。拿在手里的就是一根光滑软绵的熟胡萝卜了。黄红天坐在树干上,一口炒面,一口胡萝卜,一口洋芋地吃起了午餐。
羊们散布在洒满阳光的山坡上,啃着冬天里难得的优质牧草。土狗大黑跑了过来,趴在黄红天的脚边,抬着头,摇着的尾巴扫起了地上的枯草和灰尘,一双黑亮的狗眼睛紧盯着黄红天一张一合的嘴巴。黄红天知道大黑也饿了,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土陶碗,走到一只奶头饱胀的母山羊旁边,蹲下身子挤了半碗羊奶,自己一口气把它喝完了。他又走到另一只黑色的母山羊旁边,挤出多半碗羊奶,回到火堆旁,从口袋里抓了一大把炒面,撒在盛有羊奶的碗里,顺手捡了一根木棍搅匀了,就把碗放在了大黑的嘴边,大黑就急不可耐地舔食起来。一会儿功夫,陶碗就被舔得比水洗过还要干净。黄红天又拿出一个不太好的熟洋芋,在大黑眼前晃了一下,就抡圆了胳膊,向远处的山坡扔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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