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住在堡子里的张老头,晚上别说打更了,就连自己上个厕所都非常吃力,如果没有黄红天每天给他半碗羊奶,恐怕他的坟头都长满青草了。
这年冬天的一个早上,黄红天照例早早的起来,给张老头挤了半碗羊奶放在了他的床头,自己到堡院中靠东墙的一个小棚子里烧了一大锅谷子面稀粥,当锅里的粥滚开之后,他就用瓦盆把谷子面稀粥舀到一个长条形石槽里。又掺了几瓦盆凉水,顺手拿起旁边的一根木棍在石槽里搅匀了,等凉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把两根手指伸进去石槽的稀粥里试了试温度,然后就走到羊圈门口,打开栅栏门,用一根自己常拿在手里,磨得光滑油亮,透着血色的酸枣木鞭杆“梆!梆!梆!”连续而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这时羊圈里发生了一阵骚动,几只哺乳的母羊带着自己的小羊挤到了门口,排着队,昂着头,从黄红天的身旁很骄傲地走向了石槽边,走在最后边的是这群羊中的头羊,它有两只盘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角,把耳朵圈在中间,身形高大,体格健硕,赛头小驴;头羊很沉稳地走到门口,侧了一下头,用角蹭了一下黄红天的大腿,舔了舔黄红天的手,黄红天用手捏捏头羊红红的耳朵,拍了拍头羊的脑门,算是回礼。栅栏门从头羊的身后关上了,头羊走到石槽边时,几只母羊已经把嘴伸进石槽里,连气都不换地一通畅饮,饮完之后就领着自己的小羊到堡院里溜达去了,小羊羔们在身旁又蹦又跳,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石槽里的稀粥已经一滴不剩,这时黄红天向烧过粥的锅里舀了一瓦盆水,用一个老笤帚疙瘩在锅里涮了几下,把所得到的涮锅水与锅巴的混合物都舀到了石槽里,他又返回身去从屋里的一条布袋中捧了一大捧麦麸撒在石槽里,用手中的酸枣木鞭杆搅动了几下,头羊这才把嘴伸进石槽里,吧唧吧唧有吃有喝地享用了他的特殊加餐。这时,在堡中溜达了一圈的母羊们又来到石槽边,把石槽舔得干干净净。
黄红天备好自己一天的干粮:一小口袋炒面,几个炕洞里烧熟的洋芋,两根胡萝卜。他把这些食物分开装在两个小口袋里,用一根布带扎好,一前一后搭在肩上。打开羊圈的栅栏门,羊群就跟着头羊,如同出征的大军,按次序走出堡门。一天的放羊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西北山区的冬天里,放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苦,也没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那样的浪漫景象,而是完全凭着牧羊人的耐心,对羊们的感情,对这片土地的熟悉,才能把羊们领到能吃饱肚子的沟沟峁峁里去。
在这多年的牧羊生活中,黄红天从放牧十几只羊开始,随着岁月的增加,羊群也不断扩大,他的放牧范围也由近及远,一圈一圈地扩大。现在方圆三十里的地界里他都去过了。今天,他准备去兴丰梁东边的枣树滩放羊,来回将近三十多里地,虽说路是远了点,可是那儿地势开阔,又是阳坡,干了的草叶柔软细密,羊们最喜欢吃。在平常的日子里,黄红天刻意不去附近的几个山沟里放牧,因为那几个距离近一点的山沟是留着刮风下雪,天气状况不好,或特殊情况下应急的,跟“兔子不吃窝边草”是一个道理。
羊群顺着堡门外唯一的盘山小路走下来后,黄红天就挤到了羊群前边,把自己背的东西搭在头羊的背上,然后在空中甩了两个响鞭,自己走在前边,领着羊群走出山沟,过了南小河的冰桥,进了对面的山谷,顺着山谷的羊道(放牧羊群的过程中,由羊群踩出的羊和人都能走的路)边走边放牧,土狗大黑跟在羊群的最后边,把那些只顾低头吃草,脱离羊群,拉在后边的个别羊们驱赶进羊群里。
还不到晌午时分,黄红天已经和羊群到了枣树滩。乍一听这个地名,就以为这里满是枣树似的,其实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十来棵酸枣树,几棵长得大的,虽然有大腿粗细,但都长得拧七扭八,树皮粗糙,遍布裂纹,疙里疙瘩,连砍柴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