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姐姐,你第一次上台的时候,紧张吗?”
“我呀,”伊如秋正亲自帮铃儿整理包裹,被铃儿这一问,思绪也飘然回到数年前。
那时戏班并无现在这般名声赫赫,只在江淮一带小有名气。自己被韩长信收留后本也是和铃儿一样跑跑腿,羡慕那些比她大上几岁的师兄师姐们在台上唱戏。直到一天临场,一位师姐忽得恶疾,下不了床,而韩长信那日又恰巧返乡,情急之下,她被一位师兄硬是推上台。虽只是给一家大户人家唱戏,自己却紧张得很,唯恐出错丢了整个戏班的脸。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演得如何,因为一结束,大家都去关心病中的那位师姐,只有那位师兄,那个年纪上比自己还小上几年、比自己入戏班也就早几个月却不得不用敬语的师兄,在她别扭地自己帮自己卸妆时,走过来温柔地为她擦去耳下的脂粉,然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一句“曲罢常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这句诗……好像是白居易的《琵琶行》!”铃儿坐在床榻边,仰着头问伊如秋道,“伊姐姐,你怎么忽然念起诗来了?”
原来是忆到深处,伊如秋竟不禁把这句诗给念出声,脸也微微泛红。铃儿一问起,她忙急急拍打两下包袱,低头道:“没事,你等到上了台,自是没那闲功夫担心些什么。”
伊如秋自小不识字,进戏班学戏也都是靠着看别人排戏,然后心里一点一滴地记下,仅此而已。可就是因那两句“曲罢常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就这样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地萦绕在她耳边,她硬是缠着戏班中的其他师姐教她读书写字,这首《琵琶行》更是倒背如流。每每念到这两句,就宛若又感受到那人在自己耳边近在咫尺的温存。
只是如今,看着身边的铃儿,伊如秋只觉物是人非。收起情绪,见铃儿已经一切收拾妥当,她便起身拉开门,竟发现门外赫然站着杨风亚。
“夫人,”虽然伊如秋和杨洪清现在关系扑朔迷离,杨风亚扔按辈分尊称她一声夫人,目光却直直看向伊如秋身后的铃儿。
“你,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伊如秋已到桌边坐下,铃儿咬了咬嘴唇,问道。
“我……我……我是来给夫人请安的。”
一旁伊如秋忍不住掩嘴轻笑,然后抬头看着浑身不自在的两人,也是猜到几分,便佯装往门外看一眼,惊道:“这什么时辰了,铃儿你要是去迟,可要被你师父责罚。”
还未待铃儿反应,杨风亚果然自告奋勇道:“我挑府上最好的马,送铃儿姑娘去!一定赶得及!”说着转身就跑了没影。“扑哧……”伊如秋这下可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把他给急得!你师父那么疼你,怎会责罚你?”这下轮到铃儿满脸通红,低头不再答话。
一切进展顺利。
不论是台上换上妆扮的的铃儿、律玦,还是台下刻意打扮朴素的杨风亚、伊如秋。
律玦把铃儿领到台后时,铃儿还没从谢幕时如雷的掌声里缓过神,一蹦一跳得好像随时会跳出律玦的视线,又忽然急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冲着律玦招手让他走快些。律玦便故意逗他似的,不紧不慢地踱步。铃儿只好又跑回律玦身边,环着他手臂道:“师父,你可在戏间听到乐声?好像是箫声。”
“是有些印象,”律玦顿了顿,看着铃儿道,“因为你在那儿还差点唱错词。”
“我这不是被那箫声给……分了神嘛。”铃儿急急地辩解道,“再说我最后不是没唱错,总比那假秀才,像丢了魂一样往外跑好吧。”
“为师一度以为你走神是因为杨风亚坐在台下,原来,咳咳,你心中还另有……”
“什么呀,师父你别乱说,那假秀才……”
铃儿张牙舞爪地在律玦面前比划着,律玦就这样含笑看着她,两人慢慢向前走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