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之身,傲然入朝堂,不肯趋炎附势于张璁,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然而这么多年,徐阶自己塑造了一个新的自己。
他别旁的人知道太多,他知道张璁不像是朝野定性的那样声名狼藉,而夏言也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光明伟岸,甚至实际上,若说以柔媚取幸,开此路的不是张璁,也不是严嵩,而是夏言。
夏言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在徐阶的眼里,是既张牙舞爪地显示相权,又轻而易举地退缩于皇权,而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什么都没有得到。而严嵩这种一直龟缩在皇权之下的人,最起码是得到了许多。
这就让徐阶折断自己的爪牙,拔掉自己的羽翼,小心温顺地匍匐在御座之前,在他没有寻找到其他路的时候,他决定以这样的姿势维持下来。
因为他渐渐终于知道,尽管他的能力高出严嵩几个台阶,但皇帝不愿意提拔自己,不愿意委以重任,是因为他始终无法做得和严嵩这种奴颜婢膝的人一样,他还有大臣的风骨,而这恰恰是皇帝最讨厌的东西。
皇帝要的就是跑腿办事的伙计,卑躬屈膝的家奴,而不是事事干涉他的管家。当他终于知道了真相,他就要打断自己的骨头,凑上去:“臣,也愿意为陛下炼丹。”
在他不懈的努力下,嘉靖帝对他终于也有了不同寻常的待遇,他渐渐有了嘉靖帝有意无意默认他聚集的一些势力,但还是没法跟严嵩比。
他不以柔媚之道博取皇帝的欢心,他就没法做这个次辅,在这种种完全不顾人格与尊严的表演下,他看上去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可心中的屈辱与失望,却无以言表。
但现在他却听到眼前这个学生掷地有声的声音,告诉他他要改造一个世界,这让他嘲笑他天真的同时,又不禁涌上惘然,这不就是他自己二十岁的模样吗?
更让他觉得好笑的是,他已经有了一个愤青的学生张居正,如今居然又要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吗?
徐阶摇了摇头,他劝说一个张居正已经用了四五年,才勉强压下热血当头的人,他没有精力再安抚一个陈惇了。
“满廷都是柔媚佞幸,我服侍皇上修玄,也是柔媚佞幸,”徐阶道:“我看你找错了人。”
“学生没有找错,”陈惇暗道念唱作打,终于到了表忠心拼演技的时刻了,顿时一揉眼睛,充满感情道:“学生对师相,不是简薄的师生关系,而是知道您作为反对严党的魁首,是指引我保持正道、不迷失自我的灯塔,围聚在您的身旁,我们的斗争才有了方向啊!”
徐阶淡淡道:“反对严党?我跟首辅是有些政见不合,但要说我反对他,那简直是无稽之谈。我的亲孙女,还嫁给了首辅的亲孙,你却在我面前,大言炎炎地诋毁首辅,不知是何居心?”
陈惇道:“外头都说您堂堂内阁次辅,就是个见死不救、贪生怕死的小人,讥讽您胆小怕事,对严嵩是惟命是从,还说您为了保住一己的荣华富贵,连亲孙女都可以舍弃……您不是大明的阁老,而是他严家的小妾!”
陈惇明目张胆地骂了几句,果然看到徐阶额头冒出一根青筋来,但神色还没有变化,心道这老家伙养气的功夫真不是盖的,都这样了还不跳起来。
“……但学生知道,您不是他们说的这样无情无义,”陈惇道:“对夏言、杨继盛,您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您不是趋炎附势,而是暗暗潜伏,等待时机。所谓君子藏器君子于身,待时而动,动而不适是以出而有获。学生知道我们跟他们的实力还有差距,若是仓促开战,有败无胜。所以现阶段最好的办法就是四个字,潜龙勿用。”
这也是徐阶的打算。他在经过冷静分析之后,认为如今敌强我弱的态势没有改变,皇帝的心意虽然有动摇,但圣眷不曾改变。而严嵩自己依然也还没有昏聩,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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