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暂时还不明白诚是什么东西,他只明白自己觉得诚什么东西,而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诚本身,而是为了做个好人。他心中最好的人依然是自己幻想中的侠客,一举一动应如清风徐来,明月松间,最不济,也该似小荷才露,水落石出。做好人比诚更重要,但是诚是白天想要的好人的基础,也是白天自己想出来的人与人之间的道理,正因为是自己的,又是道理,所以很重,所就好像白天身上的赘肉,总是拉着自己多往雪里深陷一点,自然而然的陷出了一个诚字。
好人难好,诚难诚,可有时候,好人却又格外好做。
是夜天高风急,吹落层云,吹落层云,吹入雪里。
白天的父母已然去家,皆因大雪阻道,衙里一早就叫了人去除雪,其离去时嘱令白天将门前的雪也一应扫了,白天将雪垒成两座小山,见坊中地上积雪不厚,便将一连六家的连里一同扫了,堆成雪山,又从中挑捡了不知怎的结成块的硬雪扔在山上,雪山看起来便想真山一般怪石嶙峋。
康平处于北方,或许是司空见惯,白天未见得多少大人喜欢雪,他们看雪,就像看着一种会包裹住脚也会融化的沙子,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思绪,只要没拖慢自己的步伐,就好似不存在一般。
喜欢是种麻烦的情感,但白天仍喜欢雪,他自觉既然已经不喜欢人了,总要喜欢些什么才能像个人。南面五座坊之间的官道已经扫净,记新坊北的官道上只有屈指可数的辙迹与蹄印,虽是扫了,却只扫了人常走的一点,余下的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这雪很黏,白天轻易就推出了一臂宽的雪球柱,只是遇到几处被人踩过的地方,雪球柱上多了几个坑,白天不得不从旁挖雪将其填上,继续前推,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一直推到已经扫除了积雪之处,白天还觉得这雪球柱推得不够大,再向前推则无雪,想越过去则地藏,欲将其往回继续推,白天回了头却发现,自己方才因为执意要挖干净的雪做修补,地上已被自己挖的坑坑洼洼,再推回去,恐怕这雪柱上的坑洼也会更多,实在难以修补。一声算了,白天将雪柱立起来,权当自己做了个金龙华表,顺带清出一条小径。
只是难得出来,又难得有雪,白天并不归家,而是向书院走去,想去看看那些长得像水边芦苇一样的植物,是被压断了脊梁,还是尽染白头。
天下有道,毕竟走马,哪怕天只初亮,也几乎寻不到干净的大道,并非埋怨,只是明明只差一点,却偏偏只差一点,略显遗憾。
到了那条尽头封死的新道,白天心境才略有好转,那大道正中虽然也有车辙,却仍显得干净了许多,日光下澈,粼粼微光,几乎就可视而不见,一时之间,但觉天地浩大,唯斯清净。这边的雪不沾炊尘,看上去也更令人欣喜,白天调整好动作,堆了一个略有点方的半人高的大雪球,用大雪球上掉下的小块加工一下,做成了脑袋,只是这里距芦苇处还很远,找不到什么来做它的眼睛和手臂,便用拇指在雪人脑袋上融了两个小洞当做眼睛。
做完这些,白天向书院方向走,走了几十步,见一处雪被极白,无人痕迹,便一转身,仰面倒了下去。白天有意控制着身体,倒下的不是很快,雪又较厚,并无痛觉,只有坚实强韧的舒适感随着身体放下控制而从雪上涌来。
白天动了动,用一个舒服的姿势摊开,望天。
旷寂的街道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马车声,天地悠悠于此可念。
新鲜的雪容易发出声音,白天听到寂静之中传来一丝踩雪声,抬头向西看,倒悬天地之间有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走来。白天不愿人看到自己躺倒大雪之中,躺着向街边挪了挪,从雪堆隆起处后悄悄坐起,拄着雪堆向东看去,打算任那人走过去,然后去书院看看那些野草。
那人的脚步好像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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