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够关心她吗?”庚清淑冷冷的出声打断,她开始放肆地笑着,脸上出现了让徐菲感觉到极为陌生的表情:“对了,你根本不懂,你连母亲都没有,你又怎么会明白我多爱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起来,在魔音与人声之间反复切换着。庚清淑身上的红色若隐若现,被大粒的雨点扭曲成抽象画,与她相隔不过十米的徐菲,却仿佛听到了最为刺痛他内心的话语。
是的,正如庚清淑所说,徐菲已经和父母失联数年,他独自一个人生活着,几乎要忘记如何去与人正常交流。方寒和林茵逐渐走入到了他的生活,让他知道心底里那一道破碎的裂缝原来也可以用来迎进阳光。
更让他感觉到在意的是庚清淑,是那个坐在车子驾驶位有着温柔侧脸的庚老师,不是眼前这一只张牙舞爪的人形山鬼。他想这一辈子自己应该都不会忘记那温柔的夜色,那不似伪装的一点点关心,是如何让他慢慢感觉到了一种来自母亲的久违的爱意。
“可是,我却把你当作亲近的人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哭腔。
林茵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她望着身旁的徐菲,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渴望着来自他人的善意与爱。或者说,每一个孤独的人都一样,而他们正是群星闪耀之下无法得到星光温柔抚慰的孤独者。
“别傻了,”庚清淑比夏夜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更为寒意的声音打破了徐菲的最后一丝期望,“如果不是那枚戒指,我早就杀死你了。”
“杀死我?”
徐菲的脑海之中立刻便想起了那日自己在出租屋之中遭遇的一切,但是转念又觉得不对,庚清淑的狩猎范围只在整个庭林二中之内,于是他便愈发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当徐菲的目光落在自己湿透的衣服上的时候,陡然响起了那日庚清淑留他在家中洗澡的事情,他以为这是来自庚清淑的关怀,现在想来,那天庚清淑应该有好好翻过徐菲的衣物吧。
为了求证那一枚戒指是否被徐菲装在口袋里,为了……杀死徐菲。
徐菲身体一阵发软,双膝重重地砸在了满是积水的地面之上,他的头深深地垂了下去,胸口仿佛被什么堵塞住了一样。徐菲只感觉到身旁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被全然抽离,让他的呼吸变得困难无比。
咳嗽声越来越剧烈,哮喘病发作的这一瞬间,他已经想到了死亡。
林茵慌乱的模样与庚清淑脸上愈发狰狞的笑意都缓慢了下来,徐菲看到了地上已经没有声息的方寒,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缭乱,好像在开始倒放他这不到二十年的短暂经历的画面。
徐菲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在了一个小小的老式电影院一样,空空荡荡的房间,他似乎一个旁观者般看着灰白色的大荧幕上无数人影影绰绰来来回回,最终画面定格在了一个陌生的人脸上。
他的脸颊瘦长,眼神仿佛带着某种喜意,他对着荧幕另一边的徐菲缓缓开口。
“你长大了一点。”
于是,徐菲的头便剧烈的疼痛起来,神经似乎在这一刻绷断,无数奇异的画面从中涌出,仿佛一朵盛开的燃烧着的莲花,他看到了一个新生命被如手掌一般的黑莲缓缓托送着,来到了他的面前。徐菲试探着伸手,眼前的画面便彻底模糊了起来。
“徐菲,徐菲!”林茵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徐菲挣扎着从林茵的怀抱之中脱离,他开始直视着眼前被红色包裹着的庚清淑,视线仿佛被什么给模糊。
“故事,结束了。”
庚清淑的脸颊瞬间幻化成了一张褶皱着的苍白的脸,被雨水浸湿的发丝开始变得枯黄,那一件红棉坎肩仿佛被灌输了灵智一般幻化成了一件贴身的衣物,如水波样流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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