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小三两眼无神的望着满布蜘蛛网的房梁,身上裹着的破棉被,露出里面发黄的旧棉絮,还散发出淡淡的汗馊味儿。
靠近他小床半尺的地方,有几块当隔墙的薄木板。在这些薄木板上,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许多虫蛀出来的孔洞。透过这些孔洞,外面的声响清晰可闻。
“当家的,小三的事情怎么办啊?”问话的人是张母,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村头小妇人,主见不是很多。
“滋溜,滋溜。”
穿着破旧羊皮袄的张父并不急着回话,狠狠地呷了两口从村头上花三文钱沽来的浊酒,慢慢的将嘴里坚硬的老黄豆儿咽下肚去,这才开口道:“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
“老大要去幽州府考秀才,这是好事儿,也是大事儿。他去考秀才,银钱自然不能少了他的。”
大哥张泊是家里的荣耀,因为他和张父一样都是伏蛟县里的童生。而且他还年轻,刚刚而立之年,还有考秀才的希望。
“可是,当家的,这拜手艺师傅的钱毕竟是二小子帮小三出的啊。”张母有些为难的道。
张家三子,老大张泊自是成器。作为伏蛟县里的童生,正准备去幽州府进学考秀才。
老二张沔,虽然人老实木讷了些。但是在伏蛟县里给人家做木匠活儿,也是不错,每个月都往家里寄笔银钱。
唯有这三小子张渺,相貌平庸,还没有一个正经的出路,张母是急在心里。
幸好前一段时日,二哥张沔回家,特意使钱托村上的青皮老王,让他帮张渺寻个好点的手艺师傅学艺。
拜师费二哥张沔都出齐全了,只希望自家小弟可以学个好的营生,以后衣食无忧。
可是,张家老大张泊要去幽州府里考秀才。张父怕银钱不足,便私下里找来老王,把这笔给张渺拜师傅的钱挪用了去。
“哎!”
张父仰头,将碗中最后一滴浊酒倒入喉咙里,咂咂嘴开口道:“算命先生说我一生利在水运,当初给他们哥仨起名字的时候,就有所考量。”
“老大,张泊,泊者,通伯,老大是也。老二,张沔,沔者,通勉,再接再厉是也。老幺,张渺,渺者,小矣。”张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饶有深意的看了张母一眼。
“做小的嘛!长幼有序。且稍委屈他一下,等他大哥考上了秀才,自然不会忘了提携他一把。”
张母闻言,心里头顿时咯噔了一下,有些不舒服。
娘疼幺儿,这三个孩子之中,她最喜欢的便是机灵聪慧的老三张渺。
更何况,老大张泊能不能考上秀才,还另说。毕竟,秀才不是那么好考的,张父蹉跎科举几十年,都未曾考的中。
一眨眼,她这个幺子张渺,都快十三岁了。就算这次不能拜师,也要帮他找一个稳定的谋生之术。
想到这里,张母试探性的问张父:“小三也很聪慧,何不让他也去考一个童生。”
张母估摸着张父一直以耕读人家自居,应该不会反对让小三去读书。况且,幼子张渺一直喜欢看书,这也不失为一条好的出路。
“小三或许聪慧是有的,可惜样貌不行。蜡黄脸,扫把眉。你须知读书人风仪要好,就是要有一副好皮囊,像老大那样天庭饱满鼻若悬胆,才是当官的相貌。”张父眯着眼儿对张母缓缓的说教道。
爷疼长子,家里穷,只能够供得起一个读书人。
外面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张渺缓缓的闭上发涩的双眼,拉起破旧的棉被裹在头上,强迫自己进入到梦乡之中。
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
但是,他的心里面却十分不甘。他非常清楚,拜师这件事情黄了。虽然,他打心底是想谋一份前途光明的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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