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这样
风后面是风
天空上面是天空
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海子《四姐妹》
远在中原以外,江南更南,偏远到小城的名字也显得可有可无。
起伏绵延的青山纵横在视野的始终,时急时缓的河水伸展到暮云的尽头。
小城易雨,铺满青石的街道都依托着山势,散乱的阁楼像零星的花--不错,小城的花都是静默的--你听不到风吹的声音--有时埋没在稀疏的雨声里,有时只在深夜吹到梦里人;一如你看到的黄叶,都是静悄悄地直坠,比流星慢上千万,却更加惊心动魄。
张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黑色的人站满了白色的山,拥挤而寂静,他们不安地等待,焦躁的表情谴责着张三迟迟不推开一扇没有颜色的门。
其实张三想低下头看看自己的颜色,踟蹰良久,他还是鼓不起接受的勇气。
他好像知道,门的后面是一无所有的。
终于,人潮随着黄昏退去,张三猛然顿悟,他永远也推不开那扇门了。
张三推开了门,呵欠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张三庸懒地走下楼去,大堂里空无一人。小城仅有的客栈只有老板一人打理,还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做事慢条斯理得过分,大概这也是店里少有客人的原因之一。
不过张三并不在意,他在这已住了很久,可惜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生活是有目的的,但是江湖却没有。
也许是睡得太多了,张三现在已经记不起太多过去的事了。
他想问问老者,然而他们却并不相识。
张三想,要是以前就认识这个老头该多好。
叫上一桌小菜,张三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日将西沉,向东的大堂早已掌灯生花。老者呆在角落的阴影里,既不在乎有没有客人,也不理睬张三其他的吩咐,当无聊的生活不再为一日三餐奔波时,人反而会朝着简单靠拢。
张三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也不生气,以为这是一种无言的较量。
周遭一片宁静,一只黄白相间的猫踩着瓦片偷腥。
黄酒一壶,杯子却有两个,张三分主客放好,分别满上而只饮其一。
窗外是昏暗的天还有盈缺的山影,只有远处随波逐流的乌篷泛着微弱的青光。
平缓的脚步响起,走进来的是一个书生,手里摇着一把折扇。
张三抬头瞧了瞧他那洗得发白的儒装,饶有兴致地晃着酒杯。
“如此佳夕,可惜空有浊酒,却无落日。道士可愿与我共饮此杯?”张三只是低着头,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只怕在下不是张兄想见的人,况且身无长物,要是惹得兄长不悦,可对不起这一桌的酒菜还有兄长的兴致。”
话虽如此,书生还是不急不缓地坐到张三对面,并不介意张三的打趣,将折扇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张三笑了,笑得还很开心,末了又自嘲般摇了摇头。“你这道士既卖了乖,还要强占便宜,着实有趣。”
书生随意地“嗯”了一声,全无陪笑之意,只是仔细盯着张三看,像是在看一幅翠绿的风景。
张三的眉很锋利,笑着也有一股锐气;神异的眼故意装出一副消弥的颓然,藏不住,是同在天涯的惆怅,那不属于任何一种悲伤。
而书生的表情却很淡,描绘不出颜色。
张三笑罢,说到:“我叫张三,一个由来于不幸的名字。”
书生将折扇往张三象征性地推了两分,同样笑着说:“所以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张三不笑了,却依旧喝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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