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已经做到了他的极致,先生游历北原二十载,为大宋子民劳心劳力,令人钦佩,可换作是先生,坐在老师的位子,又可否做得更好?”
昔年与赵克己争夺右相之位失败,又因为心气高傲不愿忝作左相,而深入北原立志著疏救国的老人开始沉默,最了解一个人的就是他的对手,老人与赵克己在同为中书舍人时就针锋相对,对这位老对手的手段与能力知根知底,他明白,即便是他坐到了右相的高位,想要彻底根治大宋的痢疾,也是难如登天。
老人自嘲地笑了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大宋门阀林立,山头攒簇,那帮尸位素餐的老家伙就象是帝国身躯上撕也撕不掉的狗皮膏药,偏偏一个个自视甚高,脖子仰得只看得见天子。他赵克己就算明白长痛不如短痛,也必须得顾忌如此行事后豪族北奔的后果。我在北原走了二十年,十分清楚那位天可汗的野心勃勃,对于这么一块到手的肥肉,他绝不可能置之不顾。到时候,大宋的内忧成了外患,那座不还城再添几十万青碑,甚至会将那位将军给逼出来。如此局势,好坏难说,换做是我坐在赵克己的位子上,也进退维谷,他能够维持海晏清平二十年,的确不俗。”
说到这里,老人眉头舒展,摇了摇头,继续道:“也罢,这些年他也不容易,旧年恩怨我也不再与他计较,只是这老家伙还欠我一场临别酒,这趟回去得让他补上。”
南山牧野轻声说:“老师已经去世。”
老人一僵,如遭雷劈,望着南山牧野声音颤抖:“何人害他?”
南山牧野左手不自觉在腰间摩挲,那曾坠了枚玉佩,他别过头,语气淡淡,“有女子要称帝。”
老人懂了,原本柔和却被北原的风沙吹出生硬棱角的眼眶微红,他的声音象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似的,干涩得不像话,“自古从无女子称帝!”
南山牧野笑容苦涩,“老师也是这样说的。”
原本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店小二,只道这两人是高谈阔论纸上谈兵的读书人,但当听到称帝二字时,登时就慌了神,平日里见过的读书人不少,可从没见过有人敢这般毫不避讳,这两人什么身份?难道是上京城里头的高官贵禄?想到这儿,他看了眼那碗污浊的白水,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连忙奔去厨房打算做些补救。
跪伏在地的兄弟三人也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就一桩杀人夺财未遂的腌臜事怎就扯到了那么高深。
小和尚倒是没多想,依旧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风景,只是眼神有些哀伤,他在可惜那一顶上好的灰裘帽。
老人站起身,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叠纸,一张张撕得粉碎,一边撕一边笑,笑中带泪,“赵克己你个老家伙倒是轻松了,留了个烂摊子给我?”他面色一变,又恨声道:“我才不管这烂摊子,你不愿在女子身下做事,我便愿意了?大不了驱狼吞虎,跟你一样,我不过是想要个太平天下,姓夏还是姓完颜,与我何干?”
他又哭又笑了一会儿,突然静下来望着满地碎纸,扭头对小和尚说:“阿瞒,再陪老头子走上十年。”
小和尚轻轻点了点头。
一老一少离开客栈。
经过赵徽身边时,老人身形一顿,喟叹一声,轻轻道:“好好活下去,莫要辜负了你父亲的苦心。”
南山牧野目送他们离开,对老人的打算心知肚明,这位大宋肱骨之臣不惜撕碎写了二十年的救国良疏,要再走上一遍大宋江山,无非是立场倒换,再写一纸灭国策,作为给北原天可汗的投名状。
求个太平天下?天下何时真正太平?
望着那一堆碎纸,南山牧野对始终不敢起身的兄弟三人道:“将这堆碎纸烧了,你们就能离开,那位吏部尚书的女儿不日便抵达此地,到时候你们照我所说再与她说上一遍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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