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南道与京畿道交界处有一家客栈,早些年间叫悦来客栈,名字通俗大众,很难从相邻的一干客栈中脱颖而出,长年门可罗雀。
后来客栈老板娘听从一名游方道士的建议,改名叫黄鹤客栈,没过几日,生意就变得兴隆起来,日进斗金,甚至将相邻的三家客栈都打压得抬不起头。
相传当初武当始祖飞升时曾脚踏黄鹤直上青云,而前来山南道的江湖人多数又是为了寻道访仙,黄鹤二字用在此地既是应景又有讨喜之意,自然而然会被江湖人青睐,也难怪能够脱颖而出。
今日,黄鹤客栈来了两位客人:一个秀气且拘谨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死气沉沉的少年。
清晨时分的客栈算不上忙碌,大堂中只有小猫三两只,当这两人刚抬脚迈入客栈,大堂中的客人c小二以及老板娘就已经明里暗里地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中年男人穿着朴素,衣服的四肢关节处还打有补丁,袖口洗得发白,干净是干净,但一看就没有油水可捞;少年就更凄惨了,一身衣服皱巴巴地蜷作一团,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整个人都透着股失魂落魄。
这两人正是堪堪摆脱追兵的南山牧野与赵徽。
靠近客栈大门处坐了三个壮汉,容貌相似,都长了一副凶恶模样,络腮胡子坚硬得犹如松针,应是兄弟三人。桌上摆了三把明晃晃的斩马刀,还有五六盘多盐多酱的荤菜,大荤。
见南山牧野二人衣着寒酸,他们明显有些失望,摇摇头收回目光,继续喝酒吃菜,古怪的是,这三人下筷如雨点,几乎不说话,便是交流也都通过眼神,还时不时偷望那坐在窗口旁的一老一少。
这一老一少,老人穿金戴银富贵逼人,喝茶品茗沉心静气,举手投足都透着高人一等,少年倒没有那么富贵,戴着一顶灰裘帽,但身上的锦缎也不便宜,此时正好奇地张望窗外风景——遥远处群山林立,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坐在柜台后的老板娘老神在在地拨弄算盘,她是个风韵犹存的女子,有着一对沉甸甸的胸脯和婉转的腰肢。
黄鹤客栈只有老板娘,没有老板,她丈夫死得早,只为她留下了一间破烂客栈,若不是有幸遇见那位游方道士指点迷津,以她不可再嫁的寡妇身份想要活下去恐怕会很艰难,更别提能如现在这般惬意。
店小二双手揣在袖中,半蹲在角落,一幅看好戏的神情。
南山牧野率先走进客栈,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将场中情况尽纳入眼底,他的目光在老人身上停留了刹那,继而引着赵徽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
“小六,还不快招呼客人,蹲哪儿瞎瞅什么?”客栈老板娘见店小二呆愣愣地蹲在角落不去招呼客人,一双柳叶眉倒竖,叱道。
店小二如梦初醒,一跃而起,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屁颠屁颠地跑到南山牧野二人桌边,低身赔笑道:“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南山牧野知道打尖儿是指行路途中吃便饭,有打发舌尖的意思,他苦心孤诣二十年,深居赵府,已经很久没与江湖上的风物打过交道,也不知现今客栈的行情,以及酒菜的价钱,只能模仿以前从白帝城那位将军处听来的便宜说辞,有模有样道:“打尖,先来二两酱牛肉,再来两碗白水。”
依稀记得,那位将军说过这样点菜最是便宜且饱腹。
“就点这些?”店小二有些不相信地问。
南山牧野点了点头。
店小二鄙夷地看了一眼南山牧野与赵徽,随即向后厨跑去,不多时就端回来了一碟酱牛肉和两碗白水,他将碗碟往桌上一扔,语气散漫,“慢慢吃!”
南山牧野皱了下眉头,又舒展开,想着或许是自己太久没入世导致不谙世故,不能怪责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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