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地动了一下,她关切地望着母亲,轻唤了一声:“娘!”
没有回音,她摸了摸母亲的脉搏,正微弱地跳,稍稍将心放松下来。望着她那枯焦灰白的头发和汗津津温湿湿的脸,那一道道很深的皱纹不见了,母亲的面容变得舒展而年轻。她知道,母亲的大限已到了,不由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蓉儿!”是母亲微弱的声音,鞠蓉见母亲使劲想睁开眼睛,眨动了半天却睁不开,忙将握着母亲的手摇了摇应道,“娘,我在这儿呢!”说着,起身拿起面巾,用温水蘸了,给母亲擦了擦脸和眼睛。
“孩子们呢?”向氏睁开了眼睛,四处望了望问道。
“都出去玩儿了。”
“扶我起来。”向氏语气坚决。
鞠蓉顺从地扶起母亲,随手拿过一只木梳为她轻轻地梳理。向氏大口地喘息道:“先别忙着梳头,时间……不多了。”
鞠蓉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为母亲轻轻拭去嘴角的口涎,说:“娘,这才是早晨呢,娘睡糊涂了吧?”
“知道。我在世上的时间……不多了。”向氏停了停,待喘息稍缓一缓后又道:“刚才……我梦见了你爹……你哥……满身是血……血糊淋拉……对我说……那边……我是该去……去了!”
鞠蓉听着母亲的话,想到今夜,自己和母亲的梦境一模一样,她也看到了血糊淋拉的爹和哥哥,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二十多年过去了,难道爹和哥哥的鬼魂一直在流血不止,一直就是这么一副血糊淋拉的样子么?
“蓉儿,那对耳坠……”
“收藏得好好的呢。”
“拿来,让我再……看看。”
鞠蓉挪开大地箱,将墙根下的一块活动砖拿掉,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复又将砖堵上,把大地箱复位放好。鞠蓉将油纸包放到母亲抖抖索索的手中,帮母亲一层层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只精致的小木匣。母亲打了半天没打开,鞠蓉拿过来打开了那小匣子,轻轻放在母亲的手上,母女俩的目光一齐盯住匣中,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匣里装的是一对造型精致的镶金琥珀柿型耳坠。向氏浊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喃喃道:“一付耳坠,两条人命啊……蓉儿……我的儿……要不是你,娘……这一生清名……也要因这坠子……给污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财与祸……福相连……哪,我死……之后,你赶快把它……变卖掉,千万……不可留在……家中……这是不祥之物……”
鞠蓉含泪点了点头,目中的热泪模糊了视线,由晶亮漫漶成一片殷红,她似乎又嗅到了那股浓重的血腥气加杂着汗腥气所散发出的热突突的怪味儿。
2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清咸丰六年(1856)夏天,那年鞠蓉不满十岁。
那个夏天热得出奇,鞠蓉清楚地记得,她和母亲常常热得整夜睡在院中的丝瓜棚架底下,那是一个可怕的夏季,整个夏天所发生的一连串的怪事,让鞠蓉每想起来便不寒而栗。
那是在惨祸发生前一个月,一天黎明,鞠蓉和母亲在院中棚架底下正睡得很沉,突然被一阵异样的响动所惊醒,她睁开惺忪睡眼,满天繁星和瓦蓝的天空,透过疏疏密密的丝瓜叶子筛落下来,撞击着她那童稚的目光。她惊奇地发现群星会像蜜蜂那样成群成群嗡嗡营营地飞,她感到周围似乎有一种不让人放心的东西,连同黑暗带给她的神秘和莫明的恐惧,她不由地往母亲怀里偎了又偎。母亲这时也醒了,显然也是被刚才的那种响声惊醒的,她看到母亲眼中闪动着警觉的光,搂着自己身子的手很紧张。
正在她们母女疑惑的时候,又是一阵响动,这回她们听清楚了,声音来自院墙顶上。她们不约而同地坐了起来,寻声望去,一个怪模怪样的人正在墙头上晃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