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苦笑一声,道:“自打从地府回来,便没有什么好事。兆英,我现在相信因生果报的说法,不能再将你牵扯进来了。我怕……”
苏文秀没有再说,刘兆英却是明白。他抿着嘴,思量该如何开口。
苏文秀便静静等着。
半晌,刘兆英才道:“允武,不管以后如何,我始终都站在你这边的。你别怕连累我,你也不用说,总之,你别怕连累我。”
苏文秀心中一暖,他看着刘兆英瘦削的身体,寒冷冬日里依旧一丝不苟挺拔着。他就像是一杆青竹,始终挺拔在天地之间。小事也好,大事也罢,他总是用他能用的方法去应对。
两人视彼此为生死之交,可苏文秀忽然有些明白曾经刘兆英为何问他值不值得去救赵毅。
因为刘兆英只有一个苏文秀,而他苏文秀,却不止一个刘兆英。
苏文秀心思纯粹,待人处事始终怀有初心,而刘兆英却不是,刘兆英素来喜欢多想,他其实大多时候是自私的。
他心里也有天下也有正气,可他心里更愿意装着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知己。他宁愿压下自己胸中的抱负,去为了家人开拓商路读书当官。
而眼下,苏文秀看似替他着想,却像是在他身上划了一刀。仿佛一柄白刃刺破寒冷,挟着一抹冰意刺进了身体里。
苏文秀道:“兆英,我不会连累你,你也不会连累我。总有一天,九州大地之上,你我都能笑傲天下。”
刘兆英转眸瞧他,看到苏文秀正儿八经的面孔,忍不住笑道:“你想好了吗?你将来要是不在朝为官了,你的父母恩师,你将来的弟弟妹妹会怎么看你这个大哥。县学里的其他同窗,又会怎么看待你这位圣人高徒?”
“想那么多作甚,你知道么,少时我曾经也想着当一名小吏足矣。后来在县里看到募兵告示,我才知道原来还有地方有战争,便想着去从军平乱。然而恩师又同我讲,说即便没有营州的叛乱,九州天下何其之大,中州明面上是帝王州管着天下,可边陲之地的化外野民,从来都不服管束的,仗时时刻刻都在打,只是你根本不知道罢了。”
“兵,我还是想当的,但以后我若是当不了兵,不能替朝廷分忧,我便用我自己的法子,去做我力所能及之事。我不管你们以后如何想我,我决定的事情,我老爹便是打得我死去活来,我都不会改的。”
刘兆英沉默了一时,道:“难怪你压着邵百户的书信,你想入京营再调去前线,而不是去青州的卫所当军官。允武,我之前不明白为何你要弃文从武,一直觉得是你本身喜欢行伍,是受家里从小打猎的影响。”
顿了顿,刘兆英叹道:“你如今又开始修行,若是被朝廷发现了,可是一个大麻烦。”
苏文秀道:“我一直想不明白,朝廷设立道教为国教,各州府宫观无数,却为何不准朝中有人修道呢?”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若是天资好过皇帝,岂不是他归了天你还活着,那皇权还会稳吗?即使皇权不变,朝中活得愈久的,根系自然愈深,也是心腹大患,皇帝乐意官员们也不会乐意。”刘兆英猛翻白眼。
“你这么一说,看来各州府的道正司道会司,也未必那般纯粹啊!难怪司马道长……我若不是见过仙人,他亦不会按捺不住诱惑,决计不会引我入道。哎呀,因生果报,因生果报,一切都是因果啊!”
“没完没了了你……”
二人在房中窃窃私语,屋外吴宗道和李由之也没闲着,两位官员赏了赏美景,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讨论起来。
所言无非是苏文秀。
那日怪道人衔尾紧追,今日又有小道士忽然搭话。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苏文秀。
他身上到底有着什么秘密?
真龙观的高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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