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舟车劳顿加上怪道人刺杀的惊魂,两位年轻的诸生甫一入住驿馆,便在驿卒的好生照料下泡了澡换了干净衣裳。
按礼制即便是白日来到了城中,亦要于第二日才能去知府衙门面见上官,这一日自由活动也好,美美睡上一觉也罢,没人会管。
他们不像李由之吴宗道一样官职在身,即便是再累亦要先同知府衙门的人谈谈“交情”。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晚上。
大人们似乎也将二人遗忘,三位官员结伴出行,在衙役的随侍下出了驿馆前往城中潇洒。
本朝早期律法甚严,官员外差可以自备吃食酒水,亦可以由驿馆提供伙食,但绝不能擅入酒楼妓馆,否则便以渎职论处。
而今这些规矩却是形同虚设,官员舟车劳顿外出放松,喝酒狎妓,便是吴宗道都没有觉得不妥。
此乃人性使然,没有人是真正的圣人,就算是剥皮实草的酷刑也挡不住贪墨。
入夜,由于宵禁制度的消失,青州城即便在冬日里也是歌舞欢腾,浑不似青灵县那般死气沉沉。
不仅是妓馆酒舍,甚至是私宅府邸,聚众欢宴通宵达旦者不知凡几。
在屋中架上火炉烤火吃肉,饮酒笙歌,真个痛快。
驿馆之中虽没有此类活动,但驿馆在夜晚也是不熄灯的,屋外的连廊灯火通明,一是方便行走,二是整个城中都是灯火通明,熄灯反是异类。
正这时,窝在锦被中的年轻书生蓦地浑身一抖,紧接着一道寒意侵袭全身,瞬间驱散了浓浓睡意与混沌。
苏文秀睁开双眼,屋中一片灰暗,唯有圆桌上静静燃烧着一盏油灯。
细灯如豆,不会打扰到主人安睡,醒来时亦提供丈许方圆的照明。
揭开厚厚的床帐,冷意直冲进来,苏文秀恍若未觉,他胸中突突狂跳,总觉得像是有谁在暗中窥视一般。
他搓了搓手,慢慢穿好衣裳。
门扇上的罩纸呈着淡淡的橘色,那是屋外的灯光映照所致。轻轻拉开门栓打开屋门,一股冷风吹入,桌上细小的油灯瞬间一阵抖动,灭后余下一缕烟柱陡散。
苏文秀将双手拢在袖中,从驿馆二楼的走廊眺望远方,连绵屋舍融进茫茫夜色之中,白色的雪在夜晚亦呈现出淡淡的灰,不熄的灯火连绵成片,使得那片所在的天空都格外亮些。
丝竹之音靡靡,青州城本身仍旧是最安静的那一个。
便在此时,苏文秀那颗无法安定的心脏猛跳数下,赫见前方夜色之中显出一泓秋水也似的锐芒疾飞而至。
那是一柄飞剑!
苏文秀心中警铃大作,一瞬间胸中煞气澎湃,只待主人心思所至,便要激发而出!
间不容发,几无思考之时。
然而头顶忽然落下一道身影,似鬼似魅一般轻轻落在走廊的栏杆之上。低喝声仿佛蕴藏仙音,直击心中玉府,按捺下那股凝实煞气。
“闭上眼!飞剑没有恶意!”
苏文秀下意识便闭上双眼,只一瞬,便感到浑身穴窍大张,汗毛竖起令人生疼。
尖到极处的锋锐之感牢牢锁定在自己眉心,那股凌冽寒气几要入脑,将其瞬间分为两半。
那是飞剑飞来,已于瞬间逼近了苏文秀的眉心,剑尖离苏文秀的眉心仅有丝毫之距,只消苏文秀有所异动,立时便能击杀当场。
好在闭眼之后,胸中那股亟待脱出令人作呕的异样感觉登时消散不少,心跳亦渐渐慢了下来。
此时那人又道:“你且慢慢张目,静静看着它便好,千万不要生出任何心思。”
苏文秀闻言握紧袖中双拳,缓缓睁开了眼睛。
剑尖如拳,就在眼前!
他赶紧又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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