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废墟的东城门,现在变成了太虚城唯一的出入口。
西c南c北三座城门都被完全炸毁了,只有东城门被日本人临时推出了一条能让军车和行人出入的通道。
昨天,日本人进城后封锁了所有通往太虚的马路码头,别说躲在城里的无法逃脱,恐怕连一只老鼠想从太虚城逃出来都很困难。
唯一能够出入太虚的东城门,被日本人用麻袋垒起了好几道高高的战壕。数百人形成的u字阵形严密得滴水不露。一排排冷冰冰的枪口,从麻袋的间隙里伸出来,枪口前的马路上空荡荡的,看不见半个人影。
这里的空气也仿佛是凝固的,没有一丝风,连一只麻雀也不见飞过。
在城内通往城门的废墟中,出现一个苍老的身躯,他佝偻着腰,一只手柱着木棍,另一只手的臂弯上挎着一个破竹篮。
老人穿着一件破烂的旧棉袍,补满补丁的棉袍上,有无数个破洞。从这些破洞里,还裸露出几团灰暗色的白棉花。老人吃力地向城门口走来,麻袋垒成的战壕里,突然响起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一声生硬的中文问话:“站住!不然,开枪!”
老人好像很耳背,他毫无反应地继续往城门口走来。
“啪!”一声枪响,子弹落在老人的脚下。老人直到这时候,仿佛才感觉出危险,他吓着全身一颤,立即停住了脚步。
从战壕里跳出两个日本兵,他们叽哩哇啦地叫着,跑到老人面前。寒光闪闪的刺刀一下地顶在了老人的胸口。
另一个日本人用刺刀挑掉老人头上的破棉帽,露出他满头银白却又肮脏无比的头发。
老人正是赵庄,他胳膊上的破竹篮里,躺着个满脸污垢的婴儿。
这个婴儿,正是伍天择。
日本兵看着眼前这个邋遢肮脏又弱不禁风的老人,和他提着的竹篮里的婴儿,放松了下来。他们背起枪,向战壕走回去。
从战壕里站起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他大声对走回来的士兵用日语喝斥着什么。两个士兵立即原地立直,叽哩哇啦地向军官报告着。军官听完,对他俩挥挥手。两个士兵又跑了回去,拽起赵庄的胳膊,把他拖向战壕。
战壕里的军官远远地看了眼赵庄,问道:“你不在家呆着,现在出城干什么去?”
他的中国话说得很标准,声音粗暴但吐字却很清晰。赵庄假装耳背,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军官没好气地对战壕外的两个士兵摆摆手,士兵立正后,一把把赵庄推向拦在路中间的铁丝网。赵庄颤颤巍巍地从铁丝网护栏边绕过去,刚要出城,却被迎面开来的一辆军车拦住了去路。
赵庄笨拙地退向路边的瓦砾堆,汽车并没有减速,从赵庄的身边擦身而过,在城门口的战壕前停了下来。
战壕里的军官迅速跑到车前,向坐在驾驶室里的人行了个军礼。副驾驶旁边的车门打开了,从车上走出来一名年轻的军官。他还了一个军礼,说道:“小田队长,金无常大佐的317部队今天晚上就会进驻太虚,大佐命令:从现在开始,不准任何人出城,一只老鼠也不许放出去!”
小田队长大声回答道:“是!”
说完,他向身后的战壕挥挥手,命令道:“把刚才出城的那个老头,给我抓回来!”
从战壕里迅速跃出两个日本兵,他们冲向卡车背后的瓦砾堆。
但是,瓦砾堆四周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刚才那个连路都走不周全的老头,转眼之间在空旷的城门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田队长和从车上下来的军官听到士兵的报告,根本不相信。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怎么可能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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