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白起握笔的手一顿,转过头来。 哑光的帘帐下,他一袭暗红衣袍拖地,墨发似水流溢肩背,光影勾勒身形纤长,活像个半夜出没在深山寺庙来勾落魄书生鬼魅妖精。 陈白起稍想了一下,平静叹息一声:“姒姜,我要成婚了。” 他一双琉璃狭长双眸一瞬不眨地盯她,她知道他想听什么,也并非瞒他,坦诚得无半分心虚。 他忽地笑了一声,妖里妖气的。 “是啊,恭喜你。” 就是这句祝贺嘲讽的意味太过强烈。 “你在生气?” “怎会,我在高兴呢。” “……” 陈白起其实一直都在等他,从他与巫长庭大吵一场负气离开后。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等便等到了这个时候。 她略感头痛:“别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 他走近她,一掌拂开了案几上堆积的竹简散乱一地,撑臂凑近她面目,呼吸痴缠着她,怨声道:“白起,为何是他?” 陈白起沉默须臾,措辞严谨道:“只能说,他是恰当的时机、恰当的身份与恰当的理由。” 姒姜不懂她究竟在谋算些什么,正如不懂她所谓的那么多“恰当”与她成婚有何关联,在他认为成婚唯一的理由不该是“两情相悦”、“情到深处”吗? 他目光灼灼似火舐,手指勾卷起她一缕秀发缠绕,涩色问道:“你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守了你那么久。” 陈白起倒也不避闪,她看着他眼眸中那璀璨的火光,沉静道:“姒姜,你应当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一个目标,在达成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分需不需要,而非愿不愿意。” “与他成婚亦是?” “是。” 他好似在窒息前一秒回了口气,再凑近了几分,现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已超出了正常社交的范围:“那达成目标后,你会与他和离吗?” “……不会,虽然我心不诚,但却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她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 姒姜咬牙,诘问道:“那与真成亲有何区别?” “我没说有区别啊。” 姒姜:“……” 所以只怪这该死的责任感作祟?该尽的义务与责任她也不会推脱是吧。 他看着在烛光之中稍嫌冷淡的漂亮小脸,渐渐失神,她怎么能这么吸引他呢,能让他连与生俱来的贵族道德与高傲自尊都忘了。 “亲我一下。”他忽然出声。 那声音里,含着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祈求。 陈白起一愣:“什么?” “只要你肯主动亲我一下,我便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依旧像以往一般永远陪在你左右。“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呵气如兰,小心翼翼的碰触,宛如蜻蜓停留在湖面。 陈白起好似被这个要求困扰住了,久久没有动。 没有推开他,也没有答应他。 姒姜知道,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只要再往前一步,再主动一次,便可以随意攫取,但是……他心底一片荒凉寂寥,如大雨滂沱下。 他真的不贪,只要她心中有他的一点位置,哪怕很小的一块儿,他就满足了。 他可以等她的,哪怕一辈子。 他早就想过了,她不懂爱,也没有为谁动心痴恋,他可以将自己这一辈子都耗在她身上等她,只要是她,也没有可惜的。 可是……她在与人成亲了。 他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无意识扯动了下嘴角,笑不成笑,却似要哭出来一般:“陈白起,你看啊,我已经在你面前卑微到自贱如泥,可是求不到的东西,终究还是求不到。” 她的发无声从他指尖滑落,他也将笼罩在她面上的若即若离的气息、身影一并撤离开,他如柔韧无依的柳枝一般站立而起,两人之间好像转瞬便拉开了一道眼肉不可见的距离,他眼波枯井无波地划过她身,便转身,步履游魂一般挪动。 走到门口时,他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不像她平日行走那般度步轻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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