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成微微一笑,礼道:“在下李云成。刚才只是胡乱一说,不足提及。”
苏轼摆摆手,笑道:“不然,李公子能以庐山喻世,岂能是胡乱一说呢。”
李云成轻吐了一口气,哂笑道:“只叹这身在江湖中,却是看不透江湖。”
苏轼笑道:“你我也算同道中人了。居庙堂看不透庙堂,居江湖看不透江湖。以李公子刚才的佳句,苏某可否添上四字?”
李云成礼道:“请便。”
苏轼吟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一语落地,竟渗透了心扉,李云成叹道:“一个‘真’字,可将这世道喻得更贴切了。”这仿佛就是李云成的心声:他曾经“谋略定天下”,而如今遇人皆迷,连自己也深陷其中……当真看不透,看不透……
苏轼盈袖一拂,微笑道:“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苏某携有茶具数副,寺中品茗如何?”
“甚好,”李云成恭礼相对,拂衣伸手,礼让苏轼先行。
西林寺中,苏轼和李云成对坐煮茶,闲聊酣畅。苏轼门人盘膝围坐,聆听于耳。文人之间的惬意,无外乎吟诗作赋,填词编曲,聊得开心时,皆是郎朗歌唱起来,好生欢快。
临近傍晚,寺中传斋,苏轼髯须连动,笑道:“不知不觉中,竟是这般时候了,可真是饿了。鲁直,告诉了元师父,我们就在这里用斋。”
“诺,”一旁俊生出了禅房。
吟诗、歌唱了一天,李云成也是困乏、空腹了,面对苏轼的热情相对,甚是感激,连连道谢。
“子瞻,可又是欺压小僧了。”门外一法师进门。
李云成观其人:体胖身缓,笑容灿烂,宽松的僧服大方敞开,袒胸露乳、矫首昂视,绝类弥勒。他的手中挂有一串念珠,念珠上有字,看得清楚:文成武德,宣名四海。
李云成一怔:这是文宣阁的印记……
李云成的心头蓦地一冷激灵,两眼小心翼翼地看着那法师。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可大意,得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苏轼轻笑道:“了元,我怎么欺压你了?”
那法师了元拍腹一笑,双手合十,朝李云成示礼。
李云成赶紧回礼,勉强露出“尴尬”的笑容。忽然,他拍拍脑门惊道:“与苏先生聊得开心,竟忘了有事。云成得走了,万分致歉。”
苏轼一愣,说道:“怎么?这就要走。”
了元亦道:“天色已晚,下山多有不便,公子大可留宿山寺中。”
李云成起身恭谨施礼,带有“歉意”的说道:“云成与义兄有约定,本是今日到九江的,不想与苏先生聊得兴起,竟是忘了时间,再不赶去,义兄该着急了。”
苏轼倍感惋惜,双眼停留在李云成身上,有些舍不得道:“那只能后会有期了。”说着起身,拱手相礼。
李云成再次向苏轼等人行礼,“连忙”出寺下山了。
出了西林寺,李云成只感觉后颈发凉,心里十分不安,总觉得那了元法师的笑意中带着诡异。他快步沿山路往下走,耳旁风声拉紧,身后树枝婆娑交汇,似有人之感,可每每回头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李云成快速地下了庐山,眼见天快黑了,连忙朝大道靠拢。只是这荒山野岭的,没有客栈、也没有人烟,只有“深邃”的树林里偶尔传来几声鸟叫,似平人心。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道路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周围是漆黑一片。
“夜里盲目行走,恐有危险,”李云成无奈,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拾了些干树枝,升起火来。他倚靠在一棵小树旁,从怀中摸出几个馒头来。馒头是他在驿站中带上的,现在有些生硬了,不过还能凑合着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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