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为如何?”
“县令未得指令不赈粮,无过;刺史获悉有人开仓以法绳之,亦无过。员半千所行之事本属非法,但为救百姓不惜获罪,其情可宥、其义可彰!官升一阶。”李治的裁决也是溜光水滑,所有人的好都让他卖了。做出这个决定他不免有些自得,接着道,“可传谕中书,薛元超巡察河北有功,晋升中书侍郎,仍同中书门下三品。”可算回来一个放心的人,赶紧给他升官。
媚娘凑趣道:“薛元超也真走运,竟叫他遇上员半千这等奇人,以后再有人科举无贤士,他可更有的说了。”
“呵呵……”李治烦闷稍解,“还有来恒的奏表吗?”
“没有。”
“那就是尚未回京,应该也快了,眼下就盼李敬玄的露布了。”西征还算顺利,龙支得胜后又陆续有几次小胜,最频繁时一日内连接张虔勖部两份捷报。在李治看来,自己调集了十八万大军,精兵悍将无数,这种气势无异于泰山压顶、摧枯拉朽,大败吐蕃应该指日可待。
明崇俨半晌无言,这会儿见圣颜稍和才凑前道:“陛下处置奏疏过于劳乏,今日天气晴和,该出去散散心才好。”
李治发作一场又得知薛元超回京,心里略觉舒畅,便偕媚娘同出丹霄殿,也没有列仪仗,只有明崇俨和两个亲信宦官跟从。万年宫占地虽不甚广,但坐落群山之间,除所在云台山,东障童山,西临凤凰,南有石臼,北依碧城;珠璧jiāo映,峥嵘千仞,石骨棱棱,松柏漫布,别有一番秀丽景致。趁着秋高气爽微风正宜,二圣顺甬路漫步西行,媚娘一路搀着李治,闲谈间已至宫城西墙。见不远处有一小池,青石围砌,池水清澈,下有泉眼,波纹汩汩,池畔还立着一块石碑,雕饰精美,铭文赫然。
此碑乃先帝所立,魏徵撰文、欧阳询所书,能工巧匠悉心雕琢,只为记述这泉眼的来历。欧阳询之正楷独步天下,好书人无不爱慕习学,李治每过此碑总要驻足浏览,今日也不例外,但赏碑之余又多了几分慷慨:“昔日杨素修建此宫,万事俱备,唯恨云台无泉,只得开渠自北面河谷引水。累死役卒无数,犹不能畅通,高低落差之处以水车汲上,勉强供给。怎料贞观六年,父皇母后闲庭漫步,行至此处见卑处潮湿,命人开掘,泉水竟自然涌出。隋主觅而不得,父皇来而自现,莫非真是德行所致、天意使然?”
此言正中明崇俨下怀,于是他忙接口道:“道经有云:‘圣人之德,上及太清,下及太宁,中及万灵,则醴泉出。’故帝王之德,譬如醴泉,鉴映群形,润生万物。隋主德不足,泉不现;我大唐皇帝运承天地、德泽四海,泉乃自生。臣还曾听闻,昔隋炀帝之时仁寿宫每逢朔望便有磷火弥漫,蕴啼哭之声。使术士望之,言是鬼火,乃因万余役卒冤魂所致,为此炀帝礼聘僧道,念经作法无所不施,终不能魇。而九鼎归唐,其妖自败,陛下承祚屡幸此宫,何尝见过鬼火?足见鬼蜮亦知陛下乃圣德之主,隐匿形骸,不敢唐突也。”这番话真是一箭双雕,既拍李治的马屁,又宣扬了他那套神神鬼鬼的玩意儿。
“唉!”李治心有所思,昂首向天祷告,“三官九府、过往神明,既天命在我,何以风疾难驱?难道朕果有失德之处?请上苍明示。”
媚娘窥伺在侧,偷偷朝明崇俨使个眼色。崇俨会意,又神神秘秘道:“陛下勿忧,臣深受君恩,唯图报效,故曾占卜天朝运数,所得者大吉。昔周室传国八百载,三代以下无可媲及,可我大唐国祚绵延无边,远迈上古圣贤。不过……尚有一虑。”
“哦?”李治颇有关注,“何虑之有?”
“气数在天,变数在人。若非以行感天,天亦不能降福应人。”明崇俨话锋一转,“虽天命有份,恐人自乱之,或为政有失,或兵戈生患,或东宫元良所择非人……”他小心翼翼拿捏着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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