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暗叹身体又虚弱几分,立刻跑路离开这里的想法却也不能实现。
妇人絮絮叨叨哄了半晌,却见儿子一动不动,装作睡觉的模样,不由心下一松,心道,别扭闹脾气才好,这才符合一副被娇惯的孩子模样。
要是突然懂事了反而还适应不来呢。
妇人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嘴里却淡淡说:“你养伤吧,我也不吵你了。”
她却不知,这场别扭可不那么简单呢!
何奕缘等了半晌,听见妇人脚步声远去,又听着关门的声音。当即掀开被褥,露出热的满脸通红的脑袋。
身上的痛胀感越发强了。
踉跄着扑倒桌上的铜镜,凝神一看,脸上微微消肿,依稀可辨男孩清秀容貌。
怔了片刻,对着铜镜一笑,那影子嘴角也微微勾起,环视着四周的布置,“你不是何奕缘,我才是。”
“大少爷呢,还在屋里头吗?”小厮问道。
“当然了,也不晓得这些年天天都在做什么。”秀美的侍女没好气地说。
“行了,你快去准备晚饭吧。”小厮皱了皱眉,“一会儿少爷要叫饭了。”
“他还会叫?”侍女不屑一笑,没注意到小厮连连给她使眼色,“谁不知道我们大少爷有本事?被打了一顿就成了哑巴啦!”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背后编排主子?”压抑着怒火的声音突兀响起。
“夫人!”两个奴才慌忙双双跪下,侍女吓得花容失色。
“给我掌嘴!”两个婆子一左一右从妇人身后出来,一个三两下拧住侍女的胳膊,另一个抬手就往她白皙的俏脸上落去。
不远处的回廊下,身体已经十一岁的何奕缘看着这一幕,眼底古井无波。他忽然没了兴致,直接去厨房吃饭去了。
“啪!”一掌就是一个血红手印。
妇人冷冷看着,心下又是愤怒,又是无奈,但更多的——只是为了维护一家主人的威严。
她和她的丈夫对那个孩子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了。天知道为什么从那之后大儿子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完全没有亲近可言。
一开始只是以为呕气,结果无论是昔日好友还是身边小厮,没有一个能跟他说上一句话。所有的交流都是眼神和手势,还有点头摇头。
这可让夫妇俩吃了一惊,还以为是什么隐疾。请来附近所有名医,几乎所有的结果结果都只是一句话——无事!
日子久了,也就忍不了了。你这是有多大的脾气?我这么辛苦养你,好说歹说告诉你对方惹不得,你为这连爹娘都不叫?
这可把夫妻俩气的要死,几番毒打,他却是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只是眼神越渐淡漠冰冷。
这让夫妇俩悚然一惊,从此渐渐不去管他。幸得二儿子和女儿聪明乖巧,解了他们不少愁闷烦苦。只是,他再怎么也是这家的少爷,哪有奴大欺主的道理?
但其实何奕缘是很高兴的,就怕你不打,打了之后我才有理由疏远你啊!
他是个很自私的人。哪怕得了这具身体,也绝不愿顶着别人的名头活着!
且不说从前青年早逝,父母恩情未报,单单只是一个成年人,谁又能对刚见面的陌生人父子相称?
他终究不是和外表一样的孩子。更何况,他只是占据了这具即将成为尸体的肉身罢了,原身的一点残魂仍旧被他封禁,连消散都不能!严格来说,他们之间是仇敌!
性情大变的人不是没有,行为乖张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人本就是不爱说话的性格,与自身经历无关。
但也或许有关,若不是几百年的地府沉沦,洗尽铅华,与这些“幼童”毫无共同语言,又岂能终于重生后的四年,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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