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希望我得出血热,我得出血热了,或者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我说,是啊,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如果你死了,我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了,没人理了。
周立说,那我说什么也不能死。
我说,对,你不能死。
五
我的外公华清锲而不舍地用他那双让人看了直起鸡皮疙瘩的假手,在家里到处寻找老鼠,然后,一只一只地捏碎它们。
他把老鼠夹子扩充到了几十个了,现在,我在老房子里走路需要非常小心,那些老鼠夹子就像一个个机关陷阱,如果我不注意,很有可能踩上某一个,把自己的脚当成老鼠给夹到上面去。
你只知道用这种蠢办法灭鼠。我厌恶了看着华清说,你知不知道,大马路上现在有两个人已经患上了出血热。
华清居然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这太可怕了,他生活在自己的老鼠王国里,已经不过问世事了,他根本就不关心,从我们家老房子里莫名其妙繁衍出去的老鼠正在给外面的世界造成多么大的混乱,甚至生命危险。
我大声对华清说,会有人因此送命的。
华清根本就不理睬我,他狂热地在他所安置的那些老鼠夹子之间来回盘旋,发现某一只上面夹着一只死去或尚未死去的老鼠,就把它弄下来,放到右手里,使劲地捏。他捏得越来越驾轻就熟了,噗嗤,只一声,就把老鼠捏成了一摊烂泥,血红的烂泥。
他的那只机械右手,血糊糊的,散发着血腥味和老鼠身上特有的狐臊味。我毫不迟疑,经过一段时间之后,那些老鼠的血会浸透到那只假手里去,很深地浸透进去,并永远也清洗不掉。
现在,华清对任何其他事情都麻木不仁,我非常厌恶他这种状态。如果他不是我的外公,我会痛骂他,我想。我现在很后悔我没有正经找份工作做,那样我就可以住到宿舍里去。但是做工作是不适合我的,我只喜欢自由自在地写小说,赚点稿费养我自己。所以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跟某个男人同居,搬离这个yīn森可怖的鬼地方。
可是,找个人同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现在的对象只有一个,张大江。我们尽管已经发生了关系,但是,真要谈到同居这个话题,我觉得还是为时尚早了一些。
我站在花园里飞快地考虑了一下我的处境,我发现目前我还得继续在这个坟墓一样的老宅子里住下去。
于是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华清及他制造出来的那些血腥味暂时关在门外。其实只靠关门是不那么容易把那些气味关到门外的,我想,我也只是在寻求一些心理安慰而已吧。
小说是写不下去的,我在这座老宅子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睡眠中,依旧是噩梦不断。这次的梦里,添加了华清那些老鼠夹子,它们无一例外全都长上了眼睛,每双眼睛都精光烁烁,像华清的一样。
从梦里醒过来之后,我起身下床,站到窗边。与我的预感相符,黑衣男人站在西墙下,无声无息。
我跟他遥遥相对。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人还是鬼。他有脚印的,这说明,他很有可能是人。但是,如果他是人,他是怎么这么容易地潜入我家院子里的呢?我曾经在白天专门踩着凳子观察过西墙,墙头上覆盖着的绿色琉璃瓦没有丝毫被踩踏过的痕迹,墙外的胡同里,也没有梯子凳子这类重压后的痕迹。
我很想跟他近距离地相对,我对他充满了好奇。一个人,他总在黑夜里观察你,观察你的睡相,你会感到无动于衷吗?显然不能。
于是我离开窗户,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我走上青石板路,开始向右拐,朝着向西墙那里。我走到中途的时候,他不再静止不动了,而是迅捷地闪了一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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