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般会呆在他的书房里面。
她很快穿过大厅,几步绕过屏风,打开通往后院的门跨了出去,操捷径直接进入了第二进大院。这进庭院主要用来处理家族内务以及父亲和她的起居场所。两侧的大走廊各开有一扇侧门,从侧门出去,那里是门人家仆居住的偏院。位于院子北侧正中的也是一间厅堂,布局和第一进大院的主事厅类似,只是规模小了许多,主要是用来商议庄内家务杂事。父亲和她的居所就位于厅堂的东西两侧,各是一排连在一起的三厢房。
折掘邦媛径直穿过庭院,朝东侧父亲居住的厢房跑去。房门虚掩,她虽得父亲宠爱,但折掘家族的家风却是甚严,要是平日里想进到父亲的居所之中,定得先敲门得到应允之后方可踏入。然而此刻她心中甚急,疾步冲到房门前不做丝毫停滞直接伸手推门而入。客厅,书房,一切井然有序,就如同平日里一样。一卷当年母亲陪嫁带过来的西域古籍就摊开放在桌上,仿若父亲不久前还坐在书案前翻阅。近两年来,他除了翻阅母亲留下的古籍就是伏案抄抄写写直至深夜,视力已大不如从前,总看不了一会儿书便需要小憩片刻。
母亲留下的古籍不下百余卷,皆是当年她从西域带来,上面除了占了很大的篇幅但却只寥寥数笔用炭墨描绘的粗糙图画,剩下尽是一些折掘邦媛看不懂的文字符号。儿时母亲曾捧着这些古卷给她讲过上面的故事,所以她知道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志怪传奇。自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就将多数时间花在凭借记忆将这些古籍之中记载的志怪传奇以他所熟识的中土文字翻译并记录编册。年轻时他曾热烈地渴望过昆仑之外的世界,幻想当一个仗剑天涯的游侠。无奈祖训不敢违背,只能幽居在昆仑山中,直到遇到了来自西域的夫人,她带来的书卷古籍以及听闻见识给他开启了一个与众多昆仑仙神传说不一样的奇幻世界。在那个世界中,他和夫人自由自在,携手踏遍了传奇山海,见识了奇花异草,遭遇了仙魔妖兽。他边回忆边写,边写边缅怀亡妻,仅两年时光仿若苍老了十年。邦媛曾试图劝解过父亲,然而对父亲来说,这是母亲还活着的唯一一种方式。当有一天他的记忆衰退再也回忆不起从前,他还有这些书卷之中的故事为伴。
折掘邦媛的视线匆匆扫过书案,摊开的古卷正中是一张炭墨画,几乎整张页面都被明暗粗细各不相同的线条覆盖,一半漆黑,一半灰暗,几分阴森,几分压抑。她觉得这张画有些熟悉,儿时应该见过,母亲给她讲过关于这幅画的故事,当时还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以至于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只一眼瞥过,那个来自童年记忆中的故事的一角剪影还是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沉闷,阴郁,恐惧,切合了此时此刻的心境。她没有让那个故事的残片在脑中做过长时间的停留,身影也只是在书房之内旋风般冲进又冲了出来,朝客厅另外一侧的卧房奔了过去。
自从母亲去世后,折掘邦媛就没有再踏入过这间卧房。伸手推门的瞬间,她有过片刻的迟疑,心中没来由地怦怦乱跳,有一个声音在脑中轻轻回荡:不要推开这扇门,马上离开绿野山庄,至少你还会有一丝的幻想和希望。
终于门还是吱呀一声,被她伸手推开,房内景物映入眼睑的瞬间,她长舒了一口气,刹那间觉得脚下有些虚浮。卧房之内家具摆设一如往日,干净整洁。没有人,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卧榻之上的被子半铺半掀,似不久前父亲还曾在上面小憩过片刻。折掘邦媛的心不由涌起一阵迷茫,莫非是赫伯弄错了?庄中倘若真的出事,如何能够这样干净整洁?很快她就从父亲的居所里退了出来,穿过庭院踏上了东侧的大走廊,从偏门走了出去,来到了下人居住的东偏院之中。
同样,一切井然有序,也一样的沉寂无人。让她颇感奇怪的是所有仆人卧榻之上的被褥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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