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眼睛,正一颗一颗地掉着泪水,混着季氏皇族那标志性的斜飞入鬓的眉,显得可怜又倔强,高傲又柔弱。
太子已是出声道:“阿鹓,大喜的日子,你,你莫哭了。”语气之温柔,实在是叫季浓有些瞠目,可其他两人,却丝毫不见异样,似乎早已习惯兄妹之间如此超乎寻常的亲密。
皇帝又叹了口气,道:“莫哭了,就算是怨怪朕,以你这丫头,也不应当自个哭,而是叫朕头疼吧。”
季浓也懂见好就收,这一番唱念做打还没演完,柔弱做完了,就该进入正题了。于是便从容的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帕子,沾了沾眼睛,用仍带着哭腔的嗓音道:“我不是怨怪父皇,我是觉着自己不争气,见了阿耶,便忍不住想哭,谁料阿耶还生了我的气,我便越发觉得自己有罪。”
她也不称儿臣,一口一个阿耶,一口一个我,可她知道,这皇帝偏就吃原主这套“寻常人家父女”的路数,她回顾剧情的时候,只觉得讽刺般的好笑。明明满腹的心机算计,政治利益,却又渴望常人的温情,这又是怎么可能的事情。
不待皇帝说话,她便退后两步,重新跪倒在地上,一字一顿地道:“女儿自嫁入广陵一来,无一日不是如履薄冰,可身在当时,却只觉得这也是寻常不过。如今回想,是何等愚笨。许氏父子,包藏祸心已久,我却迟迟未觉,此其一。许晋阳虽非我所喜爱,可他待我极好,女儿日久便愈发被其迷惑,此其二。他父子恐我诞下孩儿,牵累他日之举,便在女儿身上下了极阴毒的药,女儿迟迟未觉,此其三。女儿后来察觉蹊跷,却未能立时告知父皇,以致更多将士因其死难,此其四。”
“有此四点,女儿之罪,便是百死莫赎,父皇却仍叫人大礼将我迎回京城,女儿,实在有愧,不知他日如何面对皇室宗亲,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季浓俯身在地,“女儿之性命,乃母后血肉所化,不敢自戕,为不孝之举,可也不能再累及父皇,更添不孝。女儿,请求为母后守灵,日夜侍奉,望父皇允准。”
“阿鹓!”季沲不假思索便厉声喝道,直到开口方察觉不妥,可仍旧死死地盯着她的脊背,仿佛已是气恼之极。
“阿鹓。”皇帝这一声叹息,终是带着无奈与动容,方叫季浓听出了为人父该有的模样,“你说什么傻话。你,受委屈了。”
“昔年,朕明知你从来不喜许晋阳,却也不得不叫你嫁给他。彼时尚存了分,他既亲口求了你便起码会对你好的念想,却不想,你过得如此之苦。是朕这个父亲的不是。”
“你能始终心系朝廷,更能与谢遥里应外合互通有无,使得朝廷顺利剿灭广陵王府大军及叛贼,又能当机立断,斩杀贼人,是第一等功臣,安能有罪?”
“阿鹓,朕能撤藩,能除了朝廷第一等的心腹大患,功劳皆在你身。”
“父皇!”听了皇帝这话,季浓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便用那一双仍泛着盈盈水色的眼睛瞧着皇帝,原主身上的这一双眼睛,与先后为后的沈家姐妹生的一模一样,叫皇帝都有一丝恍惚。
“好孩子,起来吧。”皇帝叹了口气,又将她扶了起来,牵着她的袖口,便往御座而去。太子见状,便也径直在御阶下左侧第一个位置坐下,这大殿本就极大,此时更是空旷。
皇帝坐回御座,季浓却不敢造次,只在他下首的软垫处坐了,无视皇帝投来的目光,只依恋地仰视着自己的父亲,眼神便如同未出嫁前一般,全无杂质的清澈。
“你莫要再说去给你母后守一辈子陵这种话,若是叫你母后和姨母在底下听见,心中该有多难过。”皇帝也慈爱地瞧着这个最小的女儿,“公主府自你出嫁前便一直在建造,你皇兄亲自督着,闻知你回来,他这几日跑的愈加勤快,且歇息几日,寻个日子便叫他带你去看看,若有什么不喜欢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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