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树枝轻轻扑打水面,惊走了一直在箜篌身边徘徊的鱼儿。
箜篌翻身起来,破开水面,甩手就扬了一蓬水上去,另一手闪电般打出六颗卵石,分别瞄准了那人的几处要害。然后连迟疑都没有,双手狠狠拍在水面,借着微小的冲力翻身上岸,一手捞起放在衣物最上边的孤心笔,不及着衣便回身将笔尖递在那人咽喉之下。
“身手不错。”那人淡淡说。
“你是何人。”箜篌凤眼含煞,这个人从刚才起就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看见扑面而来的水花和卵石。
那一蓬水,不过是个障眼法,意图掩盖后边的被当作暗器掷出的卵石。不过箜篌敢肯定,那六颗卵石全部都打在了这人身上,但是,他为什么竟然毫发无损。
“人?”那人无声的笑起来,“我还是个人吗?”
箜篌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人虽然身材高大,却衣着破烂,裸露在外的皮肤是一种死人的灰白色,就好像李渡城中的毒人。
“我叫慕容追风。”那个男人缓缓说,“曾经,是人。”
“曾经?”箜篌又看看他,收回笔,自去一旁拾了衣服穿上,“那你现在是什么。”
“毒人。”
“别开玩笑,李渡城里那些我都见到了,根本就是些行尸。”箜篌束好腰带,回身看着慕容追风笑。
然后……箜篌听到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究其根底,不过是李渡城无数个惨剧中的一个,只不过,慕容追风竟然还留着自己的意识。
也许,变成行尸也比他幸福吧,起码……不会痛苦。
听着沙哑的嗓音无比平静的说:这里是我妻子,她已经不是人了。
那个棺材里,压抑的吼叫和不断的抓挠,用铁链层层绑缚。
箜篌看到有惨白的眼球挂着血丝贴在木板的缝隙上向外张望,灰黑的指甲从那里探出,不断的勾划抓挠,忽然就很心酸。
“……你要小心,不要被他抓伤,不然,你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慕容追风还在淡淡的叙述着,仿佛在说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事。
“好,我答应你。”箜篌将包着灰鸽子头颅的包裹掷进他怀里,“帮我拿着,我回来的时候,会找你讨。”
无常鬼,那人说,那是他的儿子。
请,杀了他,带回他的尸骨……
要小心,不要被他抓伤……
他在李渡城……
亲手将妻子用铁链层层捆进了棺材,又要请人去杀死自己的儿子,箜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恨意才能让这个已经变成毒人的大汉依旧坚持在洛道一步一步行走,并且,撕裂所有他遇见的,行尸。
也许,不是恨,是……慈悲……
破旧的矮墙里,箜篌一眼就看到那个被围在人圈中间,衣不蔽体却戴着一:谢谢。
还听见……他说:夫人,这是我们的儿子,他不会再害人了,你放心……
箜篌低下头,有眼泪化成珍珠滚落在他手心,色泽柔和,圆润无瑕。
……
…………
翎沧站在长安城外,仰望良久,终于松了马缰缓缓踏进这繁华之地。
“翎沧,翎沧!”看着熟悉的身影自门外进入,弦卿几乎要扑过去。
那一日在天策营内匆匆一见,他一直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他守灵七日,几乎杖笞了所有御医,却依旧挽不回性命的人,竟然……竟然就好端端的回来了。
“你……你活着,你真的活着……”捂住嘴,缓缓跌坐下去,眼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披了满脸。
“臣……劳皇上挂心,罪该万死。”翎沧跪下,埋下头。
他……憔悴了……
“我以为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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