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例如二等兵托美)不信任饮用水,连续十四天依赖葡萄酒和香槟维生。这天早晨,几杯白葡萄酒终于击垮托美:“我醉得一塌糊涂。”
随着队伍一英寸一英寸地朝大海缓慢移动,难免偶尔有人惊慌失控。有那么多人在等待,所以,当某艘也许能接运十个人的小艇终于出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人们很难维持镇定。“麦尔坎号”驱逐舰的考克斯上尉在拉帕讷海滩执行任务时,不得不掏出手枪,威胁射杀下一个企图冲上船的人。即便如此,一名陆军军官仍跪下来,苦苦哀求让他先上船。在拉帕讷的另一场慌乱中,一艘小船翻覆了,七名士兵在水深四英尺的地方溺毙。
涉水是件苦差事。炮兵上尉奥斯汀觉得裤管灌满了水,鼓胀起来,直到“重得跟石头一样”,湿透的夹克和浸水的靴子似乎把他钉死了,寸步难行。
当船只的救生艇终于出现时,海水已经抵到他的下巴,奥斯汀纳闷,他怎么可能爬得上船?他不需要担心。船上伸出强壮的手臂,抓住他的腋下和皮带,使劲地把他抛过船舷。他听到船上有人叫喊:“拜托,醒来,你这混蛋,真该死!”
有时候,比较机智的士兵会设法发明自己的交通工具。炮手法尔斯德和部队走散了,他发现似乎没有一支队伍愿意接纳脱队的士兵,于是和六名同伴决定独自行动。他们在沙滩上走着,发现一艘折叠式帆布艇在岸边漂流。船上只有一根桨,但是这一小群人用来复枪代替船桨,朝海中划去。他们最后被一艘海军快艇接起,送上“皇家老鹰号”(Royal Eagle)明轮蒸汽船。
同时间,“基拉尼号”(Killarney)扫雷舰救起了另外三名探险家。它在横越海峡的时候,遇到一个用门板和几片木板钉成的木筏,上头有一位法国军官、两名比利时大兵,以及六坛美酒。全都被平安接驳上船。
不过,面对海滩上的困难,是“金莺号”(Oriole)扫雷舰的舰长戴维斯上尉,想出了最实际可行的解决办法。“金莺号”原本是克莱德河(River Clyde)上一艘老旧的明轮蒸汽船,吃水很浅。戴维斯利用这项特性,他把船头对准海岸,硬生生冲撞着陆。接下来的时间,“金莺号”充当码头,士兵们涉水而来,从船艏爬上船,然后在船尾搭上源源不绝的接驳船只,送往停在外海的大型船舰。
即便如此,许多士兵仍在试图爬上“金莺号”时不小心失足落海。克罗斯比中尉(一名格拉斯哥书商之子)一而再地跳入海中,救出他们。当海潮退去,“金莺号”搁浅岸上,克罗斯比稍微休息了一下,不过到了傍晚,海水再度涨潮,船身最后又浮起来了。它已完成任务,于是满载着英国大兵朝拉姆斯盖特出发。二十九日一整天,大约两千五百名士兵利用它作为通往安全的桥梁。
在敦刻尔克,坦纳特上校有他自己的办法来解决海滩上的问题。由于东面防波堤的成效极其卓著,他要求将整体撤退的行动集中于此。但拉姆齐将军否决了。英国远征军如今大量拥入周边防线内,将军觉得防波堤和海滩都有其必要。除此之外,他也想分散风险。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非常幸运。拜浓烟和低云层的掩护,德国空军完全放过了防波堤。拉姆齐希望继续这样下去。大量集中的船只,也许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确实如此。一整个早上,船只络绎不绝地进进出出。公式奏效了:船只侧身停靠,码头管理人克劳斯顿中校派遣部队上船,船只满载之后起程离开——有时仅花不到半个钟头。和克劳斯顿并肩工作的是帕门蒂尔准将。他原本是戈特的参谋,如今负责监督部队登船。他永远泰然自若,从来不屑戴钢盔,而且总是扬扬得意地炫耀左眼上的单片眼镜。
这段时间,防波堤底下的等候队伍越来越长。为了方便管理,帕门蒂尔设计出一套“衣帽间寄存”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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