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我……”高濯支支吾吾, 不敢再往下说。
奈落却没什么耐心等她找借口,毫无生气的声音中透着几分颓靡:“后来什么。”
虽然高濯低着头,看不见奈落的脸,可是耳边这道疲惫又低哑的嗓音,恍然间让她想起了之前看见的那一幕: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裘衣翩翩的男子, 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藏在一间深如幽井的地窖中, 陪伴他的只有满地凌乱不堪的残体, 却没有一样是他自己的身体。
视线落在身边一截被烧焦的,一动不动的触手上, 高濯垂了垂眼,道:“后来, 我想起了夜叉说过的话。”
“他说, 您因为吞噬了太多的妖怪,体内鬼族受到酒吞童子魂魄苏醒的影响,异常躁动, 今夜只怕会很痛苦……我跑出去后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就想着您会不会是为了缓解痛苦, 把那些妖怪都放出来了……”她顿了顿,抬起头, 眼里满是诚恳之色:“因为猜到是那落迦大人, 所以……我就回来了。”
高濯不确定奈落吞噬了各种各样妖怪,会不会得到了读心之类能力,不敢撒谎, 于是老老实实地把夜叉告诉她的话,甚至连他能用头发制作傀儡,派笑女去黑叶山的事都全盘招了。
然而,得到的反应却让她有些疑惑。
她抬头的瞬间,奈落微微撇过了脸,也不知道是不想看见她,还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许久都没有出声。
高濯摸不透这只妖怪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敢继续说了,盯着眼前长发半遮下露出的一点苍白柔弱的脸蛋出神,莫名就觉得,只剩下一个脑袋的奈落,好像有点点可怜。
然而,再怎么可怜,这位本质上可是一个吞噬过八方妖魔,设计屠了整个退治屋一族的邪恶妖怪,自己可千万不能因为他一时柔弱的外表就同情心泛滥,不然最后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过了许久,就在高濯担心奈落是不是睡着了,自己就要一直这么跪下去的时候,他突然懒懒地开口了:“说,回来干什么。”
高濯:“啊?”
愣了愣,她反应过来,默默递上裘衣:“回…回来还您衣服。”
奈落轻嗤一声:“你
觉得,我会相信吗。”他依旧侧着脸,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从夜叉口中听说我的身体出了状况,你很高兴?这么好的机会,不想杀了我吗。”
“杀你?”高濯委屈:“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都不知道您在这里,来典药寮只不过是来找找药,可是我又不认得那些草药,听见地窖里有声音,还以为是典药寮里的人,想下来问一问而已……”
奈落打断她:“找药?”
“是啊!”高濯痛心疾首:“您忘了吗?瘴气!瘴气!我今天都快七窍流血了,再不给自己治一治,明天搞不好就是一具尸体了!”
“……”
半晌没听见奈落的声音,高濯悄悄抬眼,从他刚才说的话里,她已经知道奈落并没有读心的能力,但还是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相信自己的鬼话,纠结了一会儿,她小声道:“我回来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之前把您的裘衣带走了……想到万一您明天早上恢复过来……却没有衣服穿,那、那岂不是裸……”
“裸”字还没说完,眼前红光一闪,奈落突然转过脸,红瞳冷冷地看了过来,吓得高濯后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脑袋一垂高叫:“我、我只是说实话,没有亵渎您的意思!”
奈落轻斥她:“吵死了,闭嘴。”
高濯就坡下驴,乖乖噤声。
头顶上传来发丝摩擦的轻响,压迫感顿时减弱了不少,高濯心中惊讶,正要抬起头,地窖里的火把却在这时突然熄灭了。
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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