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荣“嗷”地喊了一嗓子,手被烫到一样把棉垫子扔回去。同时,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大脑袋差点磕到鎏金的兽首铜环上。
沈铎严被他的动静惊到,扭头一看,禄荣见鬼了一样,脸色刷白,搓着手木然站在铜缸前。
“怎么了?”
“怎么办呀?!”禄荣满脸恐惧。
“大白天的见鬼了?”沈铎严没好气地训他。
禄荣点点头,又摇摇头,哭丧着脸,小声冲沈铎严说道:“人,我找着了。”
片刻宁静,头顶一只乌鸦飞过,“啊啊”地叫了两声。
沈铎严看看禄荣,再看看大铜缸,脑瓜顶冒出一丝不详的凉气。
禄荣点点头,苦着脸冲他伸手做个请的姿势。
容不得有过多思考,沈铎严已经本能抬脚走了过去。他小心翼翼揭开棉垫子朝里看了一眼。
薄冰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浮在水中。一张脸泡得有些浮囊,比平常大了一圈,也白得出奇。眼睛直勾勾盯着上方,神情十分诡异。
明黄祥云纹的锦袍通过折射,花纹也变得扭曲。
纵然沈铎严浴血沙场多年,什么样的尸山血海都见过,却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心头一震。
宁超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哇”一声,差点干呕出来。见众人看他,忙捂着嘴小跑着躲得远远的。
沈铎严深吸一口气,把棉垫子放回到原处,扭身吩咐禄荣,“我去养心殿回禀,你去找人过来处理。”
禄荣点头,抬脚就往外走,又听沈铎严在身后叮嘱:“找几个手轻的老太监过来。”
禄荣明白他什么意思,点头说知道了,说完大步流星出了景阳宫。
站在月台下的老太监手里拿着火折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宁超已经命人把他给反剪了双手,捆了起来。
沈铎严命宁超看护好现场,自己抬步往养心殿去了。
二十三年前,也是在这处宫殿,他娘亲受尽屈辱;今日,坏人的孙子在此处遭遇不测,死状凄惨。
可见老天爷是长了眼的。
沈铎严到了养心殿,没敢贸然进去,而是招手先把冯至给才叫出来。如此重大的事儿,得先透个气儿才行。
冯至才沉默着听完,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嘴里嘟囔着:“万岁爷子嗣单薄,统共只这两个皇子,先是大皇子受了伤,脑子变得不太清明;现如今二皇子又遭遇不测,这可真是戳万岁爷的心窝子呀。”
“谁说不是来着。”沈铎严苦笑着附和。
“连两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可见这人是黑了心肝,泯了人性的,回头您抓着他,抽筋扒皮也得给二皇子报仇。”
“冯公公说得对,逮着凶手绝轻饶不了。”
“万岁爷心里明镜一样,这事儿瞒是瞒不住的,实话实说了。”
沈铎严点点头,跟在冯至才身后,进了养心殿。
事情比预想的顺利,沈铎严走出养心殿时,隐约听到里边爆发出一声沉闷压抑的哭声。
他站定扭身,回望一眼巍峨宫殿,跟来时一样,宫人守卫,檐牙高啄,风吹玉振,碧空悠远。
一切如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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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铎严再回到景阳宫时,已经站了满院子人。
高高的月台上,一个萨满法师正在起舞。那人脸上带了一个骇人的面具,头戴花冠,身着羽服,裙子上缀满铜铃、珠串和镜子。
远远看去,不辨男女。只见法师左手持鼓,右手拎槌,鼓声咚咚作响,一下一下如敲在人心上,引得心口一阵一阵发紧。
那人脚上的铃铛,也在大幅的舞步中,清脆作响,配合着嘴里低声念着的咒语,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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