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公子只需奉诏,引氏族男儿三千前往蜀中,备好粮草水源,无需携带额外之物,经米仓官路抵汉中,速过子午谷,入长安城,如此来回,不足三十日。朝廷发诏后,三十日内,长安太仓必是空空如也,城中无粮,军心动乱,百姓怨起。有粮在手,公子便如有兵符,待入了长安,公子须将几千石军粮发放恣食,供给军民,一旬之内,胜兵数万。到那时,公子掌控京畿,静待皇城哗变,随后内通禁军,以粮诱之,则皇宫大敞四开,公子可率氏族亲信,一举将整个朝廷揽入囊中。”
“这哪是救氏族之乞请,分明是夺天下之豪言!”文若双眼血丝暴胀,低头自语,脑中一片混沌,喘息之间,抬头望去,突然见到宇文孝直睁开翻开白眉,睁开一双老眼,如漆如光,炯炯逼人,正紧紧盯着自己。
文若蜷缩双腿,下意识用手背撑着身子,后退三步,殿外雷声再起,闪电频频晃过眼前,文若定眼细视,却不见宇文孝直那双苍而魄力的双眼。
“公子,老朽多日不曾豪饮,今日累了,还请公子回去歇息吧。”话音刚落,宇文孝直脖子一歪,呼吸匀称,顷刻间便在雷雨滂沱的殿中沉睡过去。
陈文若见宇文孝直沉睡过去,酒意上头,以为方才之言全是梦境,惊厥间,不能言语,靠倚墙边,额上青筋抽搐,双臂哆嗦,不明分说跑出祠堂,经山洞而出,躲回山谷之中。
待文若走后,宇文重提着牛油灯走进祠堂,熄灭火炉,转到宇文孝直面前,嬉笑说道:“白杨树头金鸡鸣,只有阿舅无外甥,老主人当真愿意将家族大业交于前隋后人?”
宇文孝直睡也未睡,醒也未醒,嘴角颤抖道:“我本是李唐臣民,章怀太子故旧,却也难耐天下剧变,庙堂更替,如此周而复始,陷入轮回。天下事,冥冥当中,自有安排,岂是我等凡人所能遏制?此人戾气太重,我若不能劝以善举,早晚成为祸星,故而托付大事,以善其心志。”
“老主人既以托付此人,重儿愿全力以赴,助他成事。”宇文重放下油灯,躬身作揖。
宇文孝直打个酒嗝,嬉笑道:“黄口庶子,你尚且年幼,急什么?”
“重儿能耐自是不小,老主人休要小看重儿。”年少老成的宇文重隐隐不服道。
宇文孝直默默点头,扬起眉毛,含笑嘱咐道:“我自知命不久矣,方能泄露天机,如今将家族之事托付,也算死得瞑目。重儿,待我死后,十年之内,你需替我守祠,除非此人上山,答应继任族长,你方可与他下山去,否则,若他不来,你便回武川去寻你祖父就是。”
“重儿还是不懂,为何老主人要将族长之位交于这位公子?”
宇文孝直一脸高深莫测,得意哼笑几声,安慰道:“重儿天性聪慧,实属难得,我本想将族长之位传你,可你心性太高,处处争锋,不知隐忍,难担此任,日后若不得善终,氏族反受其累,生死攸关,岂可儿戏?”
宇文重吐着舌头,不满犟嘴道:“这位公子确有城府,可处事起来遮遮掩掩,毫无气概,远不如那位姐姐来得痛快,如此心性,只怕是难以服众。”
“你这崽子,挑刺!”宇文孝直摇头晃脑,直直躺在地上,仰天说道:“这位姑娘凤仪堂堂,气礴如虹,如此尊贵,远胜西宁王之子,这二人怎是兄妹?难道她?”
“难道什么?”宇文重见宇文孝直语塞,好奇不止追问道。
宇文孝直睁开双眼,眼珠飞快旋转,全身一麻,瞪直眼睛,侧目嘱咐道:“重儿,你记着,日后这位公子若是扶弱济贫,施恩于民,你便全力助他;若他不行善举,借氏族之力以泄私愤,祸乱苍生,你务必将他铲除,以决后患。”
“老主人?这是为何?”宇文重全身一紧,紧抓宇文孝直衣袖不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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