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下的情形与昔日太液池边又不相同。 那时元元还没想做皇太女,那时薛闲亭身边也没多出一个娇滴滴的高门表妹。 可是在扬州府时,薛闲亭曾说过——终生不娶。 她咬了咬下唇:“你也不要总跟侯爷和夫人置气,他们就你这么一个独子,从小到大难道还不够顺着你心意吗?你随心所欲了二十年,如今就算对崔大姑娘无心无意,也该好好去说。 况且那清河崔氏虽早不复盛况,可百年门阀士族风骨犹存,人家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于他们这样的士族大家而言,正是一样的道理。 你何苦来把关系弄的这样僵呢?” 说来也可笑,好好的清河崔氏女,倒成了烫手的山芋一般。 她父亲母亲倒也真是舍得。 薛闲亭面色越发沉下去:“你们全然替她着想,怎么不替我考虑?” 赵盈横去一眼:“替你考虑什么?情不情愿,一家人关起门来把话说开了,你真不愿娶她,叫你姨母早日带她回清河去,如今这样算什么?” “你怎知我没与母亲说过?”薛闲亭咬着后槽牙,“我这辈子心里只有一个人,爱不得,求不得,旁人我都不将就,哪怕孤苦一生,我也绝不将就。 她们借探亲之故上京,在侯府住下,来的本就唐突,他表明态度,母亲也再三劝过,仍不肯走,不就是拿女孩儿家的名声来逼我就范吗?” 赵盈啧声,一时也无话。 “我心烦,是想来听戏散心的,在门口看见了你的马车,才知道你们在这儿,不是特意寻你而来。” 赵盈何尝不知薛闲亭心性。 他是君子,不会真置姑娘家名节于不顾。 这二十年来崔高氏也未曾如何往京中走动,可那到底是他嫡亲姨母和表妹,他也没冷清冷血到那个地步。 叫他困扰至此,连家都不愿回,多半是崔高氏赖上他,而非是他不敬尊长,不顾崔晚照名节。 只是他人坐在这儿,总不能顺着他的话去骂崔高氏母女,那岂不火上添油,越发叫他心中不忿。 宋乐仪掩唇咳嗽:“那你打算一直这样拖着啊?她们固然有她们的不是,可你说这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孽,崔大姑娘正值妙龄,要真折在这上头……” 薛闲亭眉心微拢:“我想了好几天,就是不知此事到底是我姨母的主意,还是她们母女二人商量妥的。 她是晚辈,我母亲又不能直接去问,我家中又没有同龄的女孩能去跟她说这个。” 他一面说,一面把目光投向宋乐仪。 宋乐仪瞳孔一震,连连摆手:“我跟你非亲非故,你别扯上我啊。” 薛闲亭又叹气:“满京城无人不知我心意,你是元元的表姐,去见她一面能掉块肉吗?” “她不能,但她不去。”赵盈拦在宋乐仪前面开口回绝,眼神冷凝,睇向薛闲亭,“你铁了心不肯娶她的?” “你明知故问?” 他似动了怒,赵盈却恍若未见。 她心性越坚后,就越发懒烦去哄一哄薛闲亭。 若说心中有没有愧疚感,她当然有。 薛闲亭的一腔情意,总是她辜负了的。 可她有那么多要紧的大事要去做,她以薛闲亭为此生挚友,却对他提不起半分男女情爱之谊,她做所种种,不曾亲口拒绝,却也差不离。 他早看清她的心思,只是自幼年起就在她身上付出了满腔真情,到如今十几年过去,很难收回。 她回应不了,不是没想过慢慢疏远。 但薛闲亭身后是广宁侯府,而她——这条至尊之路太难走了,就算是有朝一日她登高台称帝,孤家寡人的滋味不好受,她身边的这些人,原本就不多,扪心自问,她也确实舍不得薛闲亭这个朋友。 但也只能是朋友。 赵盈在他坐下这么久之后,终于侧目过去,正眼看他:“你知道杜三和辛二先前都跟我说过差不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薛闲亭摇头说不知,心里却隐隐猜到或同终身之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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