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是个短命的,如今阖府男丁竟无一个有成算能筹谋的,早已呈了萧索衰颓的模样出来。如今荣府内理事的乃是贾赦的儿媳王熙凤,她亦是贾政夫人王氏的内侄女,若论行事爽快擅于机谋,家里的男人万不及其一,可惜她娘家教女都不重读书识字,只重理家盘算,如今竟公然在外面重利盘剥、包揽诉讼,惹得天怒人怨,这贾府素日的行事也可见一斑。
这些明月早在原书里读得烂熟的,只是郗夫人却所知不详,因此少不得耐着性儿听她父亲说完,方问道:“您才说敏舅妈病了,却是为何?”子逸冷笑一声,方接着说来。原来贾敏自随丈夫别乡远离,十数年不曾回京,她乃远嫁,在婆家多少有些不如意之处,因此心里格外牵挂推崇娘家,又因素日只是家书往返,对其兄弟亲眷的行事俱只知晓点皮毛,还以为她家仍是旧时那般尊荣富贵,哪里知道内里的光景。她自回京被留住贾家月余,毕竟身居诰命多年,又兼随林如海游宦数载,心胸眼界早非吴下阿蒙,年少时不曾看见的东西俱看懂了,不曾想过的也都想明白了,因此心里百味杂陈。因见娘家后继无人,如今阖府只一个宝玉天资聪颖,正该好生调/教,方有个荣宗耀祖的念想,只那贾宝玉当日乃衔玉而生,满京里传得沸沸扬扬,人皆说是个有来历的,因此贾母王夫人极溺爱娇宠,虽说天赋极好,这样年纪都不曾开蒙,成日里只在家跟着小丫头们憨顽厮混。贾敏见状不免焦心,略同贾母和王夫人提了几次要好生读书管教,反倒责备她多事。
此类烦琐事,不可尽述。更有一桩极为难之事,贾母见外孙女美质天成,竟想着要亲上做亲的主意。贾敏在闺中时与王夫人脾性不投,彼时贾母偏疼幼女,只说儿媳不知事,颇给王夫人下过几次脸,因此姑嫂不睦已久,只是面上不显。贾敏见她嫂子年岁渐长,看似个诵经念佛的敦厚模样,只细品她对贾珠遗孀李纨的行事,竟比年青时还要板正严苛几分,自己怎舍得送娇女去她那里遭挫磨。再者她这些日子冷眼瞧来,虽宝玉尚且年幼懵懂,却也能看出一二天性,来日恐非良婿。只是贾敏心疼母亲,不敢强违其命,又想着或者宝玉大上几岁便好了,有自家老爷提携,倘若金榜高中,娘家又何愁没有重振光大之日,况且有母亲看顾,再替宝玉寻个外放,总不至让女儿受委屈。思来想去,某日便向如海提了联姻之事。若是原书中也就罢了,如今子逸尚在,他又预知后事的,哪里肯坐视师兄步入歧途,虽因身份所限不可坦陈,到底请出一位老臣来点示了如海,悉数其中利弊。那如海当日本是清流后贵,一朝娶了贾敏,夫妻又极恩爱,跟四王八公牵连甚广,今上虽爱才,却也不免忌惮,若再与贾府联姻,未免重蹈原书覆辙。林如海并非庸人,心中本就极有丘壑,不过叫情谊蔽目而已,如今为儿女计,少不得慎而重之,哪里还肯将黛玉再嫁给贾宝玉,只不好对妻子明言,只好借故推了。
贾敏既生得黛玉这样冰雪伶俐的女儿,岂是愚笨之人,猜疑丈夫疏远自己娘家,心内本就忧闷,待要辞了母亲回林府主事,那贾老太君竟不肯,后虽放她家去,却执意要留黛玉在身边多住些日子。双璧与黛玉朝夕不离,是以同留那府里,岂知竟是受了不少冷遇,有日在园子里闲逛,和贾府几个子侄争了几句,混乱中不知怎么就掉进了水里,所幸身边有个子逸给的侍从,却是有惊无险。传到林如海耳里,少不得又生了些闲气,看着爱妻的颜面,将忍了一遭。未知还有更可恼的,双璧分明是林家宗嗣,行动间总有人碎语,说是哪里来的庶子,白捡这样大的家财,占得这样的便宜,委屈了贾家的女儿和外孙女等语。不说双璧心里难过,黛玉也不肯依,因明月防着贾家手段,早在她耳边说些有兄弟的好处,如今她疼双璧比胞弟更甚,哪里肯让人欺辱。她而今正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并非寄人篱下的孤女,也不闷在心里,扯着一个闲话的丫头就问到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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