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无以为报。”明月慌忙道:“因送妹妹回来,叫我有了这样好的爹娘亲人,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处。何况伯父婶娘素日里疼我,与妹妹也没有两样的,明月已是得了好大的福报,伯父快别这样说了。”士隐是个最心善之人,又叹那小沙弥无辜受累。明月忙道:“好让伯父知道,那个小沙弥并非无辜之人。”又将那小沙弥如何改行做了门子,挑唆贾雨村乱判案子,使英莲抱屈等事说来。因怕士隐与英莲心内郁结难过,并不将薛家之事细说,只说有家豪富喜爱英莲品貌,与人抢买,因此打死人命云云。子逸等知道她素日行事稳重,因此也不追问,只是不齿道:“真真这个贾雨村,竟是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哥哥错识他了。”士隐郁郁叹气不提。
郗夫人搂了明月在怀里,问她:“你可梦见我与你父亲?”明月摇头道:“想来爹娘原是另一本传奇了,实不曾梦到过。”子逸道:“那道人说我们去岁原该回归墟,想来若非你带英莲寻来,我夫妻二人早备好要出海的,竟是要葬身汪洋的意思,如今还能这般其乐融融,爹娘都承你的情。那些神仙论甚么应劫历炼,只说入世便是受苦受难,就该俯首认命、无知无为,我却道人活一世,虽百年于天地不啻蜉蝣于山河,沧海之一粟矣,只是既走了这一程,便该存其性、养其心,耳听江风以为声,目遇山月而成色,享物与我之无尽藏也,方不负为人一遭。若更甚者,禀天地之钟灵毓秀而生,参赞化育、建明义理,垂德苍生、利泽生民,便是存身不过数十载,也直可与山川日月同辉。”明月听罢先忙道不敢,又推崇父亲这番话极有道理。士隐也转忧为喜道:“果然还是你素日心性最舒阔,为兄受教了。”
郗夫人也点头道:“好孩儿,我听了你与那道人的话,也有个注解法。”一边摩挲明月额发,一边慢慢吟来:“春风枝上华灼灼,春风日日吹华落。人生切莫恋悲欢,朱颜却被悲欢烁。悲欢未尽年命尽,罢却悲欢两寂寞。惟余夜月流清晖,华间叶底空扉扉。君不见,村前垂髫儿,倏忽为人父;君不见,桥畔青蛾女,终作东家姥。又不见华堂列绮筵,清歌妙醉舞,须臾烛尽乐无声,寂寂寥寥何所睹。人生亦如斯,一往无古今。白日不肯住,红颜渐成土。短歌行,声最苦。”她念得并不作悲,明月却听得泪下,不知她如何有这样的幽思。郗夫人见她如此,叹道:“我少时丧母、后又丧父,当时唯一的亲妹也先我而去,凉夜悲泣,怆然有感,因作了这短歌行。若这么看,皆是不如意事,活着何其艰难。只是人生如月之阴晴圆缺,有散亦有聚,有悲就有欢。你父亲待我十数年如一日,并不因无嗣便移情,我因先父的余荫,上得圣君庇佑,下有诸多师兄弟姊妹爱护,自家兄弟妯娌也极亲爱,又兼衣食无忧,却比好多世人都容易,如今又有了你,竟是再没有可求的了。这样算来,竟是我占便宜的多。你和英莲向日随我去仁济院与育婴堂送银钱施衣米,便知世道贫富悬殊,有那极艰难处,也不过容人挣扎求生罢了,纵如此也不见他们寻死觅活的,那个二丫不是还偷偷做了彩线手绳儿送与你姐妹,你还说她淳朴感恩的,她那样境遇都能如此,何况你我。因此娘见你不曾有那些颓丧厌世的念头,心里很是欢喜。”
明月心内实在爱她宽仁豁达,将头脸抵在她肩上蹭得几蹭,哽咽道:“爹娘教导,我都明白了。”那里英莲也来把住郗夫人另一臂道:“婶娘说的,我也明白了。”又来拉明月的手道:“爹爹说是姐姐替我改了命,我原该好好谢过姐姐。叫我说,我的就是姐姐的,姐姐的也从来不曾短了我,我和姐姐好得就像一个人一样,谢来谢去好不见外,我只心里记住,还跟以前一样待姐姐就是了,姐姐说的话,我再没有不依的。”众人叫她逗笑了,都说很该这样,她姊妹两个拉着手儿,比以前还更亲香不提。
因疯道人之事惊世骇俗,怕惹来非议,因此甄家除了至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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