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
明月见无甚事,便进了里侧书房内临字。她现住的这润香楼因当日盖来并不为住人,因此不曾按寻常格局来建,外面看着虽规整,实则内里并不对称,中间是一个极大的明间,东侧带一个耳房,西侧隔扇后却是上下楼相通的木梯。因明月要住进来,郗夫人特画了稿,让先回来理事的婆子管事们带人重新铺陈了一番,将那些色重的紫檀酸枝一概不用,桌椅床榻一色是清爽的黄花梨,帐幔被褥也多用桃粉鹅黄等色。
如今楼下的大间当中拿一架八扇黄花梨镶嵌螺钿杂宝雕童子戏的大屏风隔开,分了里外。外间陈设桌椅几凳,瓶花香盏俱全,乃是明月日常见人说话的地方;里面是书房,靠窗放一张四面平霸王枨大书桌,上面堆着好些字帖,多是郗夫人幼时用过的,一边单摆着一架青玉牧童骑牛小插屏。墙上高悬一张郭淳夫的早春图,左右挂着副对联,联云:江旷春潮白,山长晓岫青。却是甄子逸手书。东耳房靠里侧立着架湘妃竹菱格小屏风,里面放了白铜箍的大浴桶,这是以备明月洗浴的地方,先时甄子逸为着郗夫人爱这里的景色,翻造此处时按主屋的规格通铺了地暖,便是寒冬也温暖如春,另一角还设有小火炉,以供丫头们准备茶水或者热个汤饭。楼上才是明月的卧房,妆台箱奁、薰笼衣架,色色俱全,乍看并不如何奢华,只觉得清雅精洁。那一架雕工精细的黄花梨攒海棠花的架子床,听说还是皇上赐给郗夫人陪嫁里的物件。一旁的耳房权做了库房。因这楼阁房舍少,若丫头嫲嫲们守夜时便在卧房门边的小榻上睡了,余者日常起卧另有安排处。
却说明月一边拿了郗夫人的字帖慢慢临摹,一边想着该如何断了英莲家的祸事,正想得入神,只听得外面一阵嘈杂,出来一看,原来是郑嫲嫲回来了,身后还跟了十来个粗使婆子,鱼贯抬了几口大箱子。因昨日回来得晚,怕扰了明月休息,她的箱笼就不曾搬进来,又有郗夫人在老宅里备下的物事,今早便使了郑嫲嫲去一总领了回来。明月见郑嫲嫲大冷天走了一头的汗,便让她先去吃汤休息。碧笙拿钱打发了婆子们,过来叫了小丫头们开箱对着册子查看,那等现有的便直接分了门类归拢到楼上库房,若是郗夫人新赏的,还要对过签子重新添到账上。
明月此时也无甚事,便抱着手炉在一旁看热闹。只见地上四五口箱子里琳琅满目,多是在金陵时新得的衣帽首饰文玩书籍等物,另有两只里装的是郗夫人从这老宅库房里起出的物事,有上好的皮子,也有御赐的笔墨,还有各色赏玩之物,明月随手拿了一只酸枝木的小算盘出来,只见黄铜签上分串了数十粒上好的玛瑙珠子,一粒粒灿若烟霞,油润致密,拨弄时隐有金石之声,精巧非凡。又见旁边一个彩锦绣球,不过成年男子拳头大小,其上共十八块颜色各异的六棱绣片,拿五彩丝线绣的童子狮戏图,神态动作各个有别,十分趣致可爱。又有一套四只茶杯,却是拿四色美玉整雕而成,或是杯身一丛香兰,或是杯底荷尖微露,或是杯脚菊瓣散落,又或是杯沿梅枝横斜,原是取春夏秋冬之意,大不过鸡子,触若冻脂,技艺极为精湛。忽见角落里一只描了西洋画的锦盒,不由得伸手打开一看,却是一面巴掌大的珐琅镶的玻璃镜,此时阳光正好,那镜子竟照得明光刺眼。明月拿在手里细细看着,也不知想些什么,顽了一会子就叫收回了自己房内。
且说明月得了这许多好东西,原要去郗夫人处谢赏,只是那郑嫲嫲走来笑道:“太太说了,她这几日不得闲,让姑娘不必多礼,有看得上眼的,便拿出来顽罢,东西金不金贵,终究是个死物,白放着落灰也没意思。若不喜欢的,留着赏人也罢。倘若以后有了手帕交,走动起来也好有个礼尚往来。”这却是郗夫人的教导了。明月恭立听毕,都笑着应了,回头便让碧笙取了套官窑梅子青的茶盏置于外间,卧房内依着节令放了那只梅纹玉杯来用。书房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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