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集市,顾名思义,位于长生城北端,几乎紧挨着长生泽的南岸码头。长生城只有三面城墙及三扇城门,北面则敞开面向长生泽。集市附近有面积不小的围栏,专门用来寄放马匹。顺子将马匹交到马倌手里的同时,数了二十个铜板给他,换回五块小木牌。他们花了一炷香时间才来到集市,途中柳杰带着几人绕了个圈,沿着偏僻的城墙根奔行一段时间,确定没有人跟踪,才脱去了骑兵斗篷。从内城出来时他们是五名骑兵,没了斗篷后就是五个普通的青年男女。
集市中搭满大小不一的带顶木棚,每个木棚都是一家商户。看似杂乱无章,簇拥成堆的木棚之间,留出几人宽的通道供人行走,闹哄哄的人流穿梭其间,到处是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种类繁多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即便是柳杰,也觉得眼睛有点不够用了。集市按不同商品分成了几个区域,有卖寻常蔬果,肉类的区域,店主们不断往蔬菜上泼洒清水,尽量保持菜叶的成色,光着上身的肉贩则挥舞着蒲扇,驱赶围着悬挂的各式肉类嗡嗡作响的蚊蝇;有卖日常用具的区域,锅碗瓢盆堆积如山,桌椅家具摆放成群,店家高声邀客。有卖成衣及布匹的区域,各色针线琳琅满目,成排的长袍,直缀,尖领布衫,统裤高悬,随风微微晃动,一捆捆的布料堆在木棚里,店主手里拿着剪刀,忙碌地剪裁。甚至有卖活物的区域,经过时鼻子里充满了鸡鸭粪便的腥臭。各式的鸟笼中装满了不同品种的赏玩鸟类,其余宠物比如猫狗更是数不胜数。铃儿看见一个木棚边上放了一堆笼子,里面关着形形色色的幼犬,在他们经过的时候,数十条幼犬集体狂叫,显然是闻到了榔头背后柳条筐中的猛兽气息。顺子手中牵着的两条母猎狗威胁地露出牙齿。店主纳闷地跑出来探个究竟,没看出所以然,于是大声训斥,幼犬反而叫得更响亮,惹得店主拼命踢笼子。铃儿等人逃也似地离开那里,狗叫才渐渐歇止。然后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整洁安静的区域,这里的商品是书籍,乐器,绘画等等。一个卖笛子的木棚前,店主将一支斑竹长笛横在嘴边,正吹奏一曲悠扬的“长歌行”,而他对面卖琴瑟的商家抱着一支琵琶为他伴奏。这里的人很少,谈话声也小得多,询价的客人都轻声轻气,举止文雅。
“在那里。”始终留意四周的柳杰终于有所发现。一个缩在角落中的木棚上垂着一面小旗子,上面书写了个大大的“戚”字,棚中堆了不少卷轴,随意放置在木箱上,另外还悬挂着不少完成的画作,大多是水墨丹青的风光画,少数是人物的肖像。店家是个满嘴蓬乱短须的中年男子,微微发福,四十岁左右年纪,正倚在木棚的柱子上看一个年轻人趴在桌案上勾勒一幅雨过天青的山水画。
柳杰四处看了下,确信没人注意自己几个,才开口问道:“店家,你这画怎么卖啊?”
店家眼也不抬问:“哪一幅?”
“最贵的。”
店家抬起头,打量面前衣着寒酸的青年男女们,脸现怒意。“去去,小毛孩子,别瞎捣乱。”
柳杰从腰间的褡裢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画案上。“最贵的多少钱?”
店家低头瞪着桌上的银子,两眼发直。等他再次抬起头来,已经换上了灿烂的笑容。“这幅,十两银子。”他指着一张画说道。
柳杰注视着那张画,他并不关心画的内容,视线停留在落款上。“戚定钧?店主好名字。”
“哪里哪里。”店家连连摆手,“这是我儿子画的,青出于蓝,惭愧。我叫戚志威,喏,这就是我儿子定钧,你们可以看见他画得有多好。”他指着伏在桌案上的儿子说道。年轻的画师自始至终全神贯注在画纸上,没有看过他们一眼。
“我想买戚祖明的画,这里有吗?”柳杰手按在银子上。
戚志威的笑容不见了。“你从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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