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云”,货舱有两层,装载了足足一百多匹战马,柳长兴的“追云”和柳杰的坐骑“逐风”也在其中。十条战船里的八条主要用来运送兵士和马匹,剩下的两艘则装满粮草和其余补给品。船速很快,船身摇晃得厉害,与铃儿第一次乘坐驶向眠月岛时截然不同。晕眩将她吞没,身体里翻江倒海,她伏在船舷上呕吐,刚吃下去不久的早餐尽数喂了鱼。半晌,她瘫坐在甲板上,柳杰来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桶清水。
“去舱房里躺着吧。”柳杰说道。
“不要,我喜欢外面的清新空气。”铃儿有气无力地回答。柳杰在她身边坐下,仰望着碧蓝的天空,心中充满着兴奋和期待。这是他第二次随父亲出远门,上一回还要追溯到六年前跟随父亲去长生城给爷爷祝寿。临行前孙标让他穿上崭新的骑兵链甲,披上带有弯月图案的斗篷。“你是一名真正的骑兵了,少主。”亲兵队长告诉他。此刻链甲紧紧贴在身上,阳光照射下甲片微微发烫,链甲包裹下的身体汗水蒸腾。柳杰将背后的披风拉到身前盖住甲胄,以免温度进一步升高。他的手指划过腰间的剑鞘,掀开斗篷一角拔出了长剑。掌中的剑柄用白玉雕成,装饰有鹰形的蓝色琉璃花纹,剑身长四尺,宽半掌,色泽暗红,剑脊处是一条深深的血槽,两边开刃。这是今天早晨阮小翠亲手给他佩上的。“这把剑名为‘鹰首’,是我的嫁妆,当年随着我不远万里从沙泉嫁到眠月泽。”母亲当时告诉他,“沙泉先祖从血色流沙之下采得稀有铁英,淬以鹰落之泉的泉水,历时两个月打造而成。让它守护你,你也必须守护它。”柳杰注视着暗红色的剑身,薄如蝉翼的锋刃让他的眼睛刺痛,仿佛只是看看都会被割伤。他用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没有任何感觉,指头上却多了一道血痕。
湖面上突然飘来微弱而忧伤的曲调:“山间的花儿开满地,香扑鼻;廊前的雀儿睡一宿,尽飞去。惆怅的人儿行路上,低垂泪;故乡的云儿远飘来,化作雨。昨夜的酒铺边,谋一醉;迟来的梦乡里,我独醒。今宵的烛光中,她犹笑;明日的铜镜旁,为谁怜?”柳杰一愣,这是铃儿曾经唱过的曲子。他还剑入鞘,从甲板上站起,眺望歌声传来的方向。船队正越过眠月岛的最北端,那里是星月峰的北部悬崖。在悬崖的腰部有一处平台,经山间小路穿过山腹可以抵达,那是眠月岛最有名的观景台之一“望北台”。平台上两个人影依稀可见,是柳飞柳倩兄妹。柳倩正面对湖面上远去的船队,反复唱着铃儿教她的歌谣。
柳长兴站在船尾,远远望着两个模糊微小的人影,眼眶湿润。
“侯爷,马上就要进入河道了,要不就在这里祭祀吧?”一名身高体胖的将军来到他身边请示,隆起的肚腹几乎要撑破身上的盔甲。他是华楚恒指定的两名将军之一商明,另一名将军罗清泉则搭乘一艘运送粮草的战船以便指挥调度。柳长兴点点头,商明转身离去。不久,主船响起号角,十艘战船同时将事先备好的黑色公山羊牵上甲板,由一名刀斧手砍断脖子,用水桶接满鲜血,洒入湖中。然后一名兵士高高举起山羊头,将上面弯曲的双角指向太阳。
“泽神护佑!”兵士们齐声高喊,兵士将山羊头扔进湖里,余下的身体被伙头兵抬去厨房。
眠月之泽的北方与两条支岔河流相接,称为“二道川”。偏西面的西道川直接连通西北方向的青之泽,那是青泽将军胡显的属地,而东道川则通往钱大同管辖的恶水泽。柳长兴离开船尾,来到前方甲板。女儿的歌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眠月岛逐渐成为一个远去的黑点。甲板上兵士们正用水桶冲洗刚才公山羊留下的血迹,他的另一双儿女坐在船头的护栏旁。铃儿蜷缩在护栏下方,神情萎靡,柳杰站在她身旁,眺望前方,身后的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儿子似乎又高大了些,他心想。半柱香后,船队变化阵型,由扇形收束成直线,两两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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