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啸一脸迷茫,昂起脸看着韩非:“父亲……”
韩非迎上他的视线,看了很久。
他不喜赵氏,但对这三个孩子却始终反感不起来。
韩戍年纪大些,经受过的非议也是最多的,所以养成了端肃谨慎的性子,在禁军领个不大不小的职,不爱说话,最大的爱好就是冶铁炼剑;韩啸儿时骄纵,但秉性纯良,谊辰公怜他身世,逼着他外出游学磨砺性子,而今也是明白是非的好孩子;韩漪更不必多说,还是个幼童,却成熟得让人心疼……
赵氏只顾自己享乐,养孩子养得不好,幸而他们秉性正直……有赵氏为母是他们的不幸,他又何妨放他们一条生路。
“此一去,多加保重。”说罢,再不多言,抬步离去。
韩啸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知道韩非不是他的父亲,可与长兄幼妹一样,他们很难不把韩非看作是父
亲。
他小时候入学,同龄人都欺负他,说他是没有父亲的野孩子。赵氏虽气愤他
受的伤害,却也不敢出头,只心虚地避开他的询问,不发一言。久而久之他也习
惯了,谈到类似话题时其他人暧昧的目光并不能对他产生半点实质性的伤害,简
长太后若有若无的关照也让他觉得,有没有父亲好像并不重要。
直到那个光华万千的青年策马入城,他一切说服自己不要在意的理由全部变得苍白无比。
母亲肚子里怀着阿漪,左手牵着伯兄,右手拉着他,站在新郑城门外面,露出他从未见过的一种笑容,说:“妾为公子妇。”
那笑容让他很不舒服。
而那位眉间似有桃花春水的青年露出一个他看过的最好看的笑,说回家在说。
纵然而今看来韩非不过是权宜之计,但那个“家”字,却触动他好多年。
韩非回国后忙着做自己的事,不曾管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赵氏和他们的存在。然而赵氏惶惶,抱着他和长兄一直说韩非的坏话,那些话假得连他都不信。他和长兄很疑惑母亲的态度,也因此私下里探寻了许久,然而答案让刚明白羞耻的他无地自容。
原来他们是奸生子,那个好看的男人不是他们的父亲。
可是这个认知又在那个男人的光芒中,渐渐被他自己湮灭。
大儒荀卿最满意的弟子,名扬六国的韩公子非,他制定良法上下推行,卫侯赞他“得韩非之法,国危而不亡”……他不一定明白这指的是什么,但他知道的是,这个男人很厉害,而且,这个男人暂时允许他们是自己的子息。
意思是,他暂时拥有一位很厉害的父亲。他心中很欣喜,但没有说出来,因为母亲不喜欢。
后来韩非掀起的风暴逐渐尘埃落定,他的父亲位高权重,再也没有人敢在他耳边嘲笑他的身份。而那个不常见到的身影也从众人的谄媚恭维中,在他眼中逐渐高大起来,如山岳,如大川。
然而变故突生,那个经常来府上的叔叔死在殿前,这一死卷起的血浪铺天盖地,也将韩公子非眉间一泓桃花春水,灼成冷硬冰川。
赵氏重归平静,只是进宫得更加频繁了,四境纷论并起,外人的神色也暧昧起来,可他却暗地里有些开心。
韩非会时常留在府中了。
虽说与他们并不亲稔,但偶有碰到,韩非的言辞是和缓的,与他们的交谈也并不敷衍。
哪怕没有关怀,不论合格与否,他真的很想要一位父亲。
韩非就很好。
而今,他游学三年方归,没想到一回新郑,变化却那么大了。
韩啸鼻尖微酸,突然跪下身来,朝着韩非离去的方向伏地行礼。
许久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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