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少女走得太快,他不敢停留,什么都没听到。
孟姬?
一会去问问阿姊们才好。
--------
“我应承你容易,然则……”张平捋了捋胡须,认真地看向韩非,“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沉寂多年,向他一开口就触碰这些新王敏感至极的地方,只为了一个庶女?张平不怕和新王站在对立面上,但也不可能由着韩非随口糊弄他。
韩非迎着他的目光,神态沉稳平静,半晌,他端起案上的水酌了一口,宽袖掩住了大半张脸。
“阿绮视我如屈子。”
“我知晓。”那日在韩宫内殿,面同白雪一色的少女神态沉静却步步紧逼,让张平印象深刻。他们谈的,正是屈子与楚王,而少女为屈子力争,张平觉得无一不是在指韩非。
韩非却笑着摇摇头。
“阿绮问我,‘今先生立法术,设度数,臣窃以为危于身而殆于躯,何以效之’。”
张平心头猛地一跳:“她……问你?”
“阿绮知我,”韩非垂眼,密密的睫毛掩盖住眼中的神色,“非苟活多年,貌似位高权重,兄却知我,一事无成。我……终究想留住些什么。”
语调还带着三分笑意,却听得张平心尖一颤。
张平看着他,见他面同冬雪一色,唇带沉疴之白,虽尚有凛然风骨,却和当初学成归国风华万千的韩公子非差别太大了。
心头一时酸得难以自抑。
他惊才绝艳的挚友,以维护正统清明上下为己任,不说本性纯良,却也一心向公。可怎么就落得如今境遇呢……
那为何不去争呢!
张平握紧了袖口,那股久违的不忿重新漫上心头。可见到挚友平静的神态,又慢慢地消散。
他没有资格。
没办法对韩非经历的伤痛感同身受,自然也没有立场……去打着建议的名义让他做出尝试的决定。
只是想到那人的牺牲与而今的满目疮痍,到底是意难平。
突然手上一沉,张平抬眸,见韩非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胡思乱想无益,你与我不同。”
闻言张平失笑,却毫不客气地收回手,貌似嫌弃地拂了拂:“乱摸什么?!”
倒也没说其他话。
韩非见状扬了下眉:“还真是深闺妇人?外男不可冒犯?”
“你!”张平气得想扔东西,找了半晌,认命地灌进去剩下半壶开水,而后随意地擦去水渍,正色道:“你预备如何?”
闻言,韩非收敛了神色,貌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周围。
张平会意,屏退仆婢。
韩非敲了下瓷制的杯子,那颜色映得他指甲有些苍白。
“我近日在想,拥兵而不自重,岂非真国贼也。”
哐当。
瓷碎了一地。
张平不敢置信:“你……你……你想好了?!”
韩非微笑:“我想好了。”
不论有没有心思,既是拥兵,便是不臣。
可禁军乃嫡兄赐下,为存一身,不敢轻放。与其让侄子提心吊胆,不如走到正中间明朗地争一场。至于“国贼”名分之说——
韩非轻轻舒出一口气,身子往后仰了仰。
师出当有名,不错,然恃强慑君,岂非更为国贼?何况他身流王血,继侄之职,总比田氏代齐顺理成章得多。说到底,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强权的力量,他比绝大多数人都清楚得多。
张平花费全身力气才压下自己的震惊,沉声道:“你欲如何?”
“首先,”韩非若有所思,“总要把碍眼的东西清理一下。”
他一凛。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