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道:“毕竟天气暖了,人也放不住……你……你表姑也不想在家里再看到他烦心。”
……烦心?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心可烦?
邱若听得似懂非懂。
第二天一早,邱若在送葬的队伍里寻到了三姑。
邱若把困扰自己一晚的疑惑讲给三姑听,三姑听得一笑,终是忍不住将舅公家的故事全盘说给了邱若听——
老一辈都说,疼人都是由大往小的疼的,三姑深以为然。
故事得从舅公和奶奶的妈妈,也就是邱若印象里一直窝在床上,病殃殃的老祖讲起。
老祖当年只生养两个姑娘。按当时的老说法,嫁出的姑娘泼出的水,老祖担心老来无人养老,又恰逢老伴在医院门口捡了个弃婴,便认定这是上天赐福,收养起这个孩子。
对他也远好过亲女。
后来,老祖子女们长大成人,各自婚配,老祖便一直跟着养子。可惜的是,她一直认定,会对她孝顺,给她养老的养子却并没有进到自己应进的义务,老祖临走时,都是自己瞧不上眼的两个姑娘在她闭眼的床上给她换的寿衣,布褥。
话题一转,三姑姑说到了养子,也就是邱若的舅公。
舅公一生受老祖影响极深,认定养儿才可防老,故而铁了心的要儿子。结果,舅婆肚皮不争气,生下的只有一个姑娘。舅公每每看到这个姑娘,总觉得心里哪块膈应的慌,故而,对这儿姑娘的教育也颇是严苛。
只可惜,临了,临了,这死命教育出来的姑娘眼里只认定钱财不认爹妈。这不,连舅婆去时选的坟地都是贪便宜选的差坟地,舅公那时住院,也多与此事有关。而现在,这差坟地,他自己也要住进去了。
“你说,这算不算现世报?”
三姑姑“嗤”笑道。
邱若噤了口。
待到中午,送葬结束,吃白事饭时,站在舅表姑亲选的饭店门口,邱若面色一凝——
舅表姑选的饭店,竟是家门口吃便饭的小店!
邱若心中冷笑,舅公生前极注重饭桌上的排场,去他家吃的饭菜,无一不是亲戚间最花心思的——平常日子也要排队购买的凤凰桥的酱牛肉,猪头肉,黄钰谢家的盐水鹅,专程找人在饭店订的分量十足的蟹粉狮子头,还有自家煤火炉上炖得足时的杂素……甚至于他在给舅表姑选丈夫时,着先考虑的都是厨子出身的舅表姑父。
可现在,怕舅公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白事宴居然能被自己的亲姑娘简易成这样子吧?
邱若坐到母亲身边。
舅表姑订的四桌酒菜,坐满的却只有两桌。
舅表姑父宣布开席时,店外下起细雨。
邱若夹了一筷子的扬花萝卜,入口时,心中更觉苦涩。
这种小红萝卜,算是当地应季特产,处理起来也相当容易,故而不管是在请客的席上还是当地百姓的方桌上都极为常见。
舅公在时,也很喜欢在家中准备这道时素——
原料选好,用刀面一个个拍扁,淋上麻油、醋、盐和糖拌就的调料,入口就是十足的清爽滋味。
而此刻,邱若吃的这口萝卜,不说调味,单是原料的选择,便已差强人意。
邱若搁下了筷子,不再动桌上饭菜。
席散之时,邱若望着舅表姑一家,又想三姑说的“现世报”,直在心里叹息:
说什么现世报?!
不过,都是小辈瞅着长辈对父母的态度,有样学样罢了!
邱若望着此刻抱着儿子,送别亲戚的舅表姑,与她身旁拽着她衣袖的舅表妹,恍然间似乎看到年轻时的舅公,与舅表姑。
腹中那一口原是用来对付端午乍起的燥热的扬花萝卜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