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看着往常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乖乖仔的宴昼陡然露出阴鸷凶狠的模样,竟也有些瑟缩害怕了,没再说什么,喊了一声原地站着的儿子,灰溜溜地逃了。
病房里病房外都重归寂静,小陈没敢过来,眼观鼻鼻观心,不掺和宴家家事。
秦溪沅却磨蹭着走过来,拉着一下宴昼的袖子。
“没事吧……”
秦溪沅抬眼看他,眼中有着抹不开的担忧。
虽然这个样子的宴昼有点过于帅气了,但他还是挺担心他的。
“没事,”宴昼实在是笑不出来,只能摸摸他的头,“你等我一会儿,待会儿咱们就回去。”
“好,我在外边等你。”秦溪沅点点头,不再多言,乖乖在外边等他,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小昼。”
宴清平自从看见他进来就没再吭声了,直到事情平息,才疲惫的喊了他一声。
宴昼抬眼看他,目光平静。
父子俩对望着,谁也没吭声。
“你怎么又回来了?”宴清平忍不住先开口。
“没什么,”宴昼垂眸,想起秦溪沅那份转学申请,“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小昼!”
宴清平看着宴昼转身的背影,忍不住又喊他一声。
“对不起。”
他闭闭眼,整个人都颓靡起来,跟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大不相同。
他不是个好父亲。
宴昼顿了顿,挺直的纤瘦背影怎么看都有点僵硬,他没说什么,关门走了。
回了家,宴昼就把自己关房门里了。
厚重的窗帘把温暖热烈的阳光都遮盖住了,宽阔的卧室里暗影绰绰,宴昼砸到床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子里,疲惫地闭上眼,积郁在心口的浊气堵得他眼酸鼻涨。
人真的会变得这么快吗?
还是本性难移,只是他太过天真,以至被蒙蔽?
小一点的时候,宴清平对他说过,他会守着对孟绫的爱,和他相依为命地度过下半辈子。
他相信了,然后宴清平再婚了。
刚刚在医院,他本该在骂完屈承德之后就走的,可他没走。
他留在这,本该说些什么的,也没说。
最后还是宴清平先开的口。
父子两人早习惯了针锋相对,就是偶有平和相处,也是冰冷的。
宴清平的再婚像一条横亘在喉咙口的巨大鱼刺,所有想说的话都跟着堵在了后边,勉强挤出的一两句,也是刻薄如刀,伤人伤己。
还有屈承德。
宴清平生意还没做大时两家就来往亲密了,相处这么多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可若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他又会被自以为是的亲情蒙蔽多久呢?
“小昼,你记得,”女人的声音很温柔,但又带着一股坚定,“就算世事嗟磨,人生波折,一个人也不应该轻易被外物改变。”
孟绫教过他很多,小时候他不懂的,现在懂了,迎来的却是鲜血淋漓的反面教材。
可能是空调开的太大了,宴昼忽然觉得冷,还有点头晕。
他拉过一边的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才终于睡过去了。
……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屋里更黑了,宴昼揉着脑袋,拿起手机看时间,刺目的光瞬间将他的眼泪逼出来了。
七点了。
这一觉从上午睡到了晚上。
睡觉是很能调整人的情绪的,睡了这么长时间,再糟糕的情绪也应该忘得差不多了,只是宴昼胸口还是积郁着一口浊气,不上不下,堵得难受。
叹口气,开了床头的小灯,又去将窗帘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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