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事。
婴宁俯身跪下,声音轻柔道:“方才我与殿下走到近,闻到殿下身上有苦腥草的味道……”
元恪轻轻蹙眉,静默半晌,轻点了下巴,示意她说下去。
婴宁垂下头,不敢隐瞒:“苦腥草,是药,但因为生长在极寒之地,所以药性极强,常常和孢子配合,治疗头痛病,但,不宜长期服用,尤其是……尤其是对殿下这样有眼疾的人。”
他虽不受宠,但毕竟是皇子,宫人们私底下说些闲言碎语,但从未有一人敢在他跟前提起“眼疾”二字。
元恪偏头,目光无声的落在不远处跪着的人身上。虽然他看不见,但听声音,依旧能判断出对方应当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你好大的胆子。”
他虽这么说,但声音并无半分严厉,因为感受到了她难得的……真诚。
静默半晌,元恪才道:“会如何?”
他惜字如金,但婴宁还是听明白了,二殿下这是问她,若苦腥草长期服用,会如何。
婴宁怕他不信,想了想道:“《旬邑十赋》第三论中有记载,苦腥草,味苦,碾之有鱼腥,故此得名。药性霸道,长期服用,轻则加重陈年顽疾,重则……亏耗元气,损害心脉。”
“大胆!”元恪的声音冷下去三分,“谋害皇嗣是大罪,你空口无凭,敢在这乱言?”
婴宁心里一沉。
元恪背过手,低声道:“今日我权当没见过你,走吧。”
婴宁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就站在月下,长身玉立,冷清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这样清淡如竹的人,却在刚刚愿意搭救她,二殿下他……是个好人。
思及此处,婴宁心里一动,轻声道:“殿下若不得不吃那味药,不如叫宫人找些陈年的绿豆来,年数越久越好,将绿豆泡晒两日,煮水,取锅里第一沸的白浮子饮下,这白浮子雅称为白乾水,性烈,正好可克苦腥草的寒性。”
元恪不语。
婴宁故意把声音放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这是门偏方,只流传于民间,御医署的典籍里并无记载,若为殿下开药的御医是御医署的人,又不足六十岁,应当……不知道这味药。”
好半晌都没有再听见有动静,婴宁忍不住抬头,却意外撞见一双眼睛,冷清清的眼里除了月色并无其他。
明明知道那人看不见,但她心里还是一阵慌乱,连忙低下头,不敢僭越。
余光下,那块月白的衣角渐渐淡出了视线,等脚步声也听不见了,婴宁才站起身,朝着前头的太液池走去。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元恪便回到了坤宁殿。
寿公公是坤宁殿里从小伺候他的太监,原本二人是在月下散步,风急,他怕殿下冻着便回屋去取大氅,没想到回来便没见着殿下,急的团团转。
“主子!”看见他回来,寿公公一喜,赶紧小跑着迎上去。
“主子您这是去哪了,奴才左找找不到,又寻寻不到,就差去兰陵宫要人了!”
寿公公将大氅系在他肩上,一面说。
兰陵宫,便是皇后的住所。
元恪眼神一冷,寿公公赶紧低头:“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寿公公伸手要去扶他,可瞥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明白了,兀自退下,在元恪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去找的人,回来了?”元恪问。
寿公公点头:“都回来了。”
想到什么,元恪停下脚步:“河道里,可见河灯?”
“河灯?”寿公公想了想:“是见着有几盏。皇后娘娘在太液池里召着各宫妃嫔放灯,那些灯想必是被水流冲进了暗河,飘到了咱们望月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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