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用过晚膳,王疏月正捏着大阿哥的手在驻云堂中写字,金翘去催水,梁安也被敬事房的叫去了。殿中伺候的小宫女因着连日的雨都有些憋闷,撑着眼皮子,掐着手腕来抵挡睡意。
王疏月见他们都乏,便没叫人,松开扶在大阿哥肩上的手,亲手挑着灯芯,一面道“你这个几个字,虽力道还不如你皇阿玛,形却拿捏得比你皇阿玛好。”
大阿哥吓了一跳“和娘娘,您不能这么说。”
王疏月笑了笑,抖开纸张吹干新墨道“青出于蓝,这不是什么大逆不道。”
“可是师傅跟我说,皇阿玛是千古一帝,后人都不能越过他去。”
王疏月一怔,这话到真是挺像父亲说出来的。
想起之前那个,下狱之前教大阿哥朱子八训的人,再对比如今这个人,还真说不上哪一个才是真的对大阿哥有益的。
“前一句话是对的,你皇阿玛是千古一帝,但千古一帝,并不是说谁都不能越过他,你皇阿玛是君王,但也有兄弟,子嗣,还有和娘娘这样的妻妾,如果所有人都只能跟你皇阿玛身后,而没有一个人能走到他身边去,那你皇阿玛多寂寞啊。”
大阿哥抬头道“儿臣懂,所以,和娘娘能走到皇阿玛身边去,皇阿玛说了,和娘娘您写的字,比他还要好。你快再教教儿臣,皇阿玛从永定河回来,儿臣要让皇阿玛吃一惊。”
王疏月摸了摸他的头,谁想他却避开了。
“怎么了,和娘娘摸不得拉。”
“不是,只是和娘娘,儿臣都要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他说着红了脸。
风雨敲窗,王疏月看着青黑色的叶影摇动在恒卓脸上。这孩子一旦上了六七岁,身量就长得特别快,开春才做的衫子,如今袖子口就短了好长一大截子。好在,他跟着王疏月的这几年,心性却没有什么大变,甚至慢慢地学着自如地收放,对皇帝,有恭顺,也有了些为人子的真心实意。
“是大了,衣服都要给你从新做了。”
话音刚落,太监在帘外禀道“主儿,曾公公来了。”
王疏月一怔,忙道“是宁寿宫的曾公公吗”
“是,主儿,奴才们劝了他好久,说主儿这几日身子不好,不见客,但他就是不走,现在就在地屏前面跪着呢,主儿您看”
大阿哥握着笔,抬头道“和娘娘,曾公公是谁。”
王疏月蹲下身,用绢子擦了擦他手上的墨,“嗯是和娘娘的一个故人。”
大阿哥“哦”一声,皱起眉,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太监怎么能当您的故人啊”
“逢于微处,识于旧年,便堪称故人呀。”
大阿哥在口中噙着这句话,低头想了一会儿,终疏开眉头,抬头认真道“儿臣懂了。”
王疏月含笑点了点头。
“晚了,明儿我们再写,跟着乳母去安置吧。”
“是,儿臣告退。”
说完,跟着乳母往偏殿去了。王疏月一直看着大阿哥走出去,转过廊角堪不见后,才对外面等着的太监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浑身湿透的人走进来,猛地扑跪到王疏月面前,身上的宫服被浇了湿透,整个人就像一只凌乱的水鬼。
“曾公公您仔细些,不要冲撞了我们主儿。”
王疏月从书案后面走出来,走到他面前低头道“公公先起来,怎么也撑把伞过来”
还未说完,她已然看见他按着地上的手止不住地在颤抖。
忙抬头对外面道“罗玉啊,去倒杯滚茶来。”
“不敢。娘娘。”
曾尚平抬起头来,眼眶凹陷,嘴唇煞白。
“娘娘,奴才求您救命,您救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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