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水缸边的一块石板上,熟练地去头放血刮丝。然后又从另一只无水陶缸中用一根随手捡来的树枝“钓”出一只王八,同样熟练地用刀背断其颈,刀尖剖腹取胆,刀锋刮砂皮,随即捏破胆,胆汁浇遍其身,按老翁的说法这叫去腥,做得那叫个一气呵成。一旁的糙汉子们,各司其职,去鱼鳞、清理鱼内脏、剥虾皮。有眼力见的汉子早就不知哪里寻来两只铁锅,橫架支起,盛上大半锅的清水,随身所带的葱姜切片碎丁,过分的,更是在锅边流着哈喇子。
“赵小六,让太白酒坊送十大坛老夫自酿的好酒来,就说是我要的,过几日我还他,”老翁一边把那帮糙汉处理过的鱼虾放入锅中,一边对蹲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小男孩喝道,并递出随身所带的木鱼,“此为信物,别丢了。”那小男孩接了木鱼,一溜烟直向东关街奔去。老翁又把早已处理好的长鱼王八,丢入另一早已沸水的锅中,甩甩手说道:“哪位好汉去二畔铺买些够咱这么多兄弟的烧饼。”说罢,掏出一把大钱,不知何时赶来的精赤上身的汉子爽朗道:“这点玩意,还要独翁破费,今日这饱腹之物所需银钱,我李某包了。”说罢,边大步向东北方向走去。这人是烧鸡铺子老板,虽满是粗鄙做派,但却是地地道道读书人后裔。其父给他取了一“李庭才 ”的雅名,结果“庭”成了烧鸡铺子,“才”成了插科打诨的泼口,但人倒也是古道热肠的妙人一个。
片刻后,哑儿、粗汉李、赵小六、小白狗纷纷而至,渡口边一片欢腾,长鱼加王八煮出的汤鲜香,加点哑儿带来的辣子、花椒、香醋,甚是美味。而那锅鱼虾汤又是不同风味,糙汉子们,纷纷取出自带的木碗,舀满,放上花椒,口重的再加点辣子,一人数块烧饼,就着汤汁吃喝起来。当然老翁自酿的美酒更是众人皆乐之物,不多时已哄抢一空,而小白狗则在一边不亦乐乎地啃着鸡骨头,一脸满足。哑儿倒是一脸嫌弃,待糙汉子们吃得差不多了,取出那小罐,一揭盖,那味道真可谓是“暗香浮动月黄昏”,众人连一狗顿时一哄而散。“你带这玩意干嘛,这热热闹闹的,唉!”老翁叹罢,手中筷子倒不含糊,夹起一块便大快朵颐。随手又抄起一小罐,把那满是糙汉子们口水以及鱼骨的铁锅扔在一边。盛上清水放入团茶,微火清炖,水沸后又放入数片白姜以及切得碎碎的椒盐花生粒。滤过之后,盛入一小盅,慢呡一口,满脸享受之色。
“臭豆腐乳,独翁所创的煎茶,可不是人人都品得其美的,甚是好味。”一阵说笑声突兀地传来,老翁一扭头,“吆,黄翁,您怎么来了。”黄翁即是那传说中千五百文鸡蛋的主,其私家园林被幸游者称为“个园”。取此雅名,原因甚简,那到处可见大片的竹林不就是一丛丛大写的 “个”字么。虽那鸡蛋好是奢侈,然据知情人所言,这黄翁儿时家贫,白手起家,硬是凭着过人的身手和一股好勇斗狠之气挣得一块官家盐引,而少时记忆中吃得最美之味便是慈母所煮的白鸡蛋,如此炮制再不过平常之物,大半寄托了对母亲的思念之情。且黄翁平日也是平和易人,经其的家仆从不仗势欺人,遇见街边乞讨的老者,还会恭敬地送出数枚大钱,并口中念道:“善哉。”如遇大灾,黄翁往往成千上万贯的大钱撒下,四处筹粮请方士,开粥铺医馆救民,而老翁则带着自寻草药,和哑儿一起下岗驱疫救人,当然,那小白狗也屁颠颠的跟着,愣是帮了不少倒忙。然这一来二去,二老也成了朋友,不过黄翁已至耄耋之年,平日走动甚少,今日见之,老者颇为惊讶。
黄翁也不多说,招了招了手,家仆递来一双银质碗筷,随即自己拎起一坛酒,满上银碗,夹起一块臭豆腐,下口只剩半块,又饮下一口烈酒。砸吧砸吧嘴,神情落寂,半刻后,方道:“独翁孤居蜀岗西峰,平日酿点小酒,换得生活,不求富贵,又有哑儿,小白犬相伴,逍遥快活啊!”一仰脖,“唉,我可是一大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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