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岭下,韩虎发现这山并不陡峭,完全可以徒步上去,这些走鬼为什么要匍匐在地手脚并用呢?这岭难道是圣山吗?
韩虎向走鬼们打听,一鬼歌曰:“阴风冷,仁者暖。土为母,木作父。万物复,仁长存。欺吾善,堕其恕。美其美,德吾德。同情者,心自安。……”韩虎欲再问,那鬼却走远了。
韩虎一时听不太真,也不太明了。冷暖、父母、善恕之类的话还是听到了。
韩虎迟疑着向前,一阵阴风忽然吹来,带着透心的寒意。韩虎明白了,那歌是真的。他蹲下身,抚摸了下那土,土是温的!
韩虎可不愿做一个在土堆里滚的可怜虫。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所受的伤害——因为善良招致的算计。什么“欺吾善,堕其恕”,自欺而已。他要凭借自己的意志力,登上这座山,给那些连滚带爬的走鬼们打一记响亮的耳光!
越往上走,寒意越浓。但韩虎更想要的是自尊,更是改变。他只要能站着登上山顶,他就能彻底踩碎自己所谓的善良,使冷酷完全充实自己,撑起强大的意志力。
但是寒冷实在不容易战胜,韩虎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麻木。冷久了,自然就麻木了。麻木了,就不会再冷了。但土是温的!土是暖的!这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像水里吸附一切的漩涡。同时,孤独也悄然而至,肆意滋长,慢慢吞噬着韩虎的灵魂。
前面有一块石头把我绊倒就好了。但这是土山,没有石头。脚边那些贱鬼拉自己的腿一把也好,这样自己跌倒也不算丢脸。可是那些贱鬼却故意让开他,绝不挡他的道。
韩虎不愿屈服,他看到了那只母鸡,扭头瞅着自己,发出不屑的咕哒咕哒的叫声。她似乎看穿了韩虎的心思,向岭边移动了几下,张开翅膀,呼呼啦啦地飞走了。
韩虎有些失望,搞不清是对母鸡飞走了失望,还是对自己失望。他弯下腰让自己休息一下,手却一下触碰到了土。温暖,细腻,还有柔柔的质感,如久别了的母亲的怀抱。韩虎坐了下去,顺势躺直了。一股一股的温暖源源不断沁入他的身体,驱走僵硬的寒冷,还有那一直死缠烂打着的孤独。
韩虎掉进了土窝里,却感受不到轻松。他想到了鸡,让母亲心安的那些鸡,如定神针一般的鸡,为什么是鸡?!难道跟这山有关吗?韩虎想不出这土山跟母亲的那些鸡有什么关联,但肯定有关联。或许只有女的才能够给他讲明白。
“你是不是累了?”一个奇怪而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韩虎扭转头,一个猪头伸了过来,眨着眼睛看着他。
“别找了,就是我说的话。”那猪头张着嘴巴,哼着带香的热气。
韩虎扶着土,起了半身,看清楚了它的全貌,是一头白猪,健美的半桩子猪,脖子上挂着一圈醒神草。
“累了的话就跟着我,保证不费吹灰之力。”猪咧咧大嘴,充满笑意。
或许这是一个好方法,韩虎想着应该试一试。
“别听它的,它是个坏蛋!”旁边的走鬼提醒韩虎,怒目瞪着那头猪。“它带你去的是一个肮脏的地方!想想猪会待在什么地方?要想看得更清楚,就跟着我们一起爬。到了山顶,你自然什么都能看清了。”
猪后退了几步,轻声对韩虎说:“任何劝说都是种参考,只有自己亲身体验,才知道什么是最让自己舒心的。最好的选择,就是听自己的。”说完,那头猪转身走了,晃动的尾巴轻轻拍打了几下自己肥美的屁股。
韩虎觉得应该去试试。这样千篇一律屈辱的爬着,怎么说都不是有尊严的行为。他站起身,向猪的方向走去。
猪没有走远,它在看到韩虎走进了它所在的阴影,就立马冲过去把韩虎拱翻了。韩虎骨碌骨碌地往山下滚,根本停不下来,不过真的不费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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